老太太一边剪油灯的灯芯一边说:“有,知道你爱看娘都给你收着呢。”
她跪爬到炕柜边上,打开炕柜让安宁过去挑:“娘都放在这儿了,你瞅瞅,想看哪本自己拿。”
安宁翻着炕柜里收的书,满心的惊喜。
这些书出现的真的太及时了,这里边有几本历史书,还有一些报纸,另外还有两本理科类的。
安宁先翻出报纸来:“这些报纸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老太太笑道:“还不是你爹,你爹前几天回来捎回来的,说是厂里订了报纸,这些都是看过的,他跟人借了来,让你看了之后他再捎回去。”
安宁一边翻报纸一边想,看起来这些报纸发行的时间应该很近,起码是今年内的。
她就看第一版上边的日期,上边写着1957年9月的字样。
现在是冬天,而且老太太说过快过年了,那就应该是57年12月或者58年1月,安宁总算是明白了身处什么年代了。
她再看报纸上的内容,就发现和她穿越过的一个小时空特别的像,如果照着那个小时空来推算的话,那58年……
安宁心中一惊,那可是多事之秋啊,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她飞快的看了几张报纸,又找出历史书来翻了翻,果然,历史进程都差不多。
照着那个小时空的历史进程来算的话,58年可是要开展***的,而且到时候会让大家吃大锅饭,再有一年,就是******,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四到五年的时间会过特别苦的日子,而且这其中还不好运作。
哪怕安宁再聪明,再有能力,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也不敢冒头,相反,还要安安分分的把自己当成普通的村姑。
安心应该也看到了报纸,她也明白以后要发生什么了。
她就小声和安宁说:“宁宁,不怕啊,我存了好多东西呢,你也知道我看到什么都想藏,咱们经过了那么多世,我存的物资也不少,完全够你用的。”
安宁低头浅笑:“谁说我怕了,我可是从来没怕过的,放心,不管到了哪,我都会把日子过的风声水起。”
“看什么呢?”老太太笑着问安宁:“瞧瞧高兴的那个样子。”
安宁把书放到炕桌上:“我刚看一个历史小故事挺有意思的,娘,你要看吗?”
老太太赶紧摆手:“我看啥啊看,我都不识字,咱们家也就你和你三哥识字。”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老太太就又和安宁说起早前的事情:“你三哥从小就聪明,他啊,一直想认字,可那个时候咱们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家子逃难到了这边县城,县城里有个小学,里边有几位教书先生,你三哥没事的时候就躲到人家教室外边偷听先生讲课,你那个时候和你三哥好着呢,就非得跟着,后头跟着你三哥也学了挺多字,后头啊,等你们大点了,咱们一家子到了回水村,也分了地盖了房子,正好公社弄那个什么扫盲班,你就和你三哥又一起跟着先生学,扫盲班里那么些个人,就数你俩学的最好,认的字最多。”
“那是娘您没跟着学,您要是跟着学,肯定数您学的最好。”
安宁笑嘻嘻的捧了老太太一句。
老太太笑骂:“也就你这么说,别人都说我笨着呢。”
“我看娘巧着呢。”安宁又笑着说了一句,之后就开始低头看书。
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了被褥铺好脱了棉袄棉裤开始睡觉。
安宁等老太太睡着了,就把报纸和书摞起来,打开炕柜放进去。
她放好书,想了想打开另一边的炕柜,这里边放的有好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布料和棉花,安宁翻找了一遍,从最底下找到一个布包,打开,就看到里边放了一些钱,零零碎碎的数了数约摸有三四百,再有就是分田地和宅基地的时候立的字据,另外就是一个户口本。
安宁翻开户口本,第一页是户主页,上边写着董唤娣三个字。
下边好几页,分别是阮安庆,阮安居,阮安宁,以及阮安庆和阮安居的妻子儿女等。
阮安庆娶妻赵金枝,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阮大丫,二女儿叫阮二丫。
阮安居娶妻冯虎妮,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分别是三丫、四丫和狗剩。
至于说安宁的三哥,应该是当兵的时候把户口给迁走了,户口上并没有,安宁的爹听老太太的意思是在县城有工作,那他应该是城镇户口,所以并没有在村子里。
看完户口,安宁心里总算有了点底气。
她把东西放好,看老太太翻了个身,睡觉的时候还打着呼噜,笑着把油灯吹灭,盖上被子闭着眼睛睡觉。
和回水村离着四五里地有一个北岗村,北岗村萧家,当家的叫萧柱子。
天都黑漆漆的了,萧柱子拿着一根手卷的烟蹲在院子里闷头抽着。
屋子里的油灯亮着,西屋里挤满了人。
炕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伙子脸烧的通红,眉着皱着,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
在小伙子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对襟棉袄灰色补丁棉裤的老太太。
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颤抖着用凉毛巾不住的给小伙子擦额头。
地上站着两个看着得有三十多岁的女人,这俩女人一脸焦急,不时的朝炕上张望。
靠北墙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和两个女人应该都是夫妻关系,他们坐在那里也是沉默不语。
除了这两对夫妻,还有三个十来岁的孩子。
三个孩子也感觉得到屋子里压抑的气氛,他们乖乖站着,并不敢出声。
“我的原儿啊,你赶紧醒醒,你……”
老太太一边给小伙子擦额头,一边哭。
站在地上的一个女人就劝:“娘,你别急,小弟刚吃过药,怎么也得等一会儿才见效吧。”
“我能不急吗。”老太太瞪了女人一眼:“咱村的狗娃就是因着高烧不退烧傻的,你弟弟烧成这样,要是再不退烧,万一……”
另一个女人赶紧朝地上啐了一口:“娘,你别瞎说,小弟肯定没事,你赶紧呸掉。”
老太太朝地上也跟着啐了一口:“呸,呸,我瞎说,我胡言乱语……”
这会儿萧柱子起身进门:“孩他娘,实在不行,咱找个车送原儿去县里医院看看吧。”
老太太想了想:“去,你和大妮两口子找车送原儿,我和二妮两口子去回水村。”
“你去哪儿干啥?”萧柱子一听老太太要去回水村立马就有点不乐意了,他脸色显的特别难看。
老太太冷声道:“咱儿子是为了救阮家那个丫头大冷的天跳到河里才病的,他家到现在也没说上门感谢,我得过去问问,再有,咱儿子去治病不得花钱啊,这钱哪儿来?不得去老阮家要吗。”
大妮没说话,二妮小声道:“娘,你也别怪阮家大娘,我听说阮安宁这几天也病的不轻,阮家也着急着呢,肯定是因着给阮安宁治病,这才没上门道谢。”
大妮把二妮拽到一边,到老太太跟前指了指炕上的小伙子:“娘,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弟不是老实忠厚的性子,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偷鸡摸狗的净不干好事,咱村的人谁不厌弃他,另外小弟也不爱干活,懒的很,到如今小弟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可您看谁敢给他介绍对象?就是有介绍的,人家姑娘一打听是他就不乐意了,再这么着,您还想着让小弟打光棍啊。”
这话老太太可就不爱听了:“别人这么说,你咋也这么说,你小弟就是年纪小淘气一点,他在家可乖巧着呢。”
大妮都想翻白眼了。
萧柱子看了看大妮:“大妮,你有啥话就直接说。”
萧大妮声音大了一点:“小弟把阮安宁救上来,听说当时阮安宁都没气了,我小弟亲了她,她才活过来的。”
萧大妮身边的男孩大声道:“那是人工呼吸,我们老师说的。”
萧大妮一巴掌盖在男孩头上:“那也是亲嘴了。”
她又看向萧柱子:“我弟和阮安宁都这么着了,她阮安宁不嫁给我弟还能嫁给谁啊,娘,咱今天先送小弟去医院,明天娘和二妮去阮家,找着董婶子就和她这么说……这回,咱得让小弟白得一俊俏媳妇。”
要说萧家小儿子能娶到阮家的姑娘,那萧家一家子都是高兴的。
毕竟萧家的条件离阮家差远着呢。
阮家当家的阮平在县里的屠宰场上班,那工作可好着呢,平时能摸到荤腥,工资也不低。
阮安庆在村子里,可他是村里的会计,在回水村算得上有点权的,阮安居长的人高马大,有一把子力气,是个种庄稼的好手,他又肯干活,一年到头长在地里,每回出工都能拿满工分。
还有阮安家征兵走了,阮安家长的好又识字,这一走啊,不知道能遇到啥造化。
可以说,阮家在十里八乡算得上好人家了,但萧家就不成了。
萧柱子身体不壮,干不了什么农活,他媳妇也不是能做活的人,家里俩姑娘都嫁了人,就一个小儿子还是个不争气的,一家子穷的快连被子都盖不起了。
就这种家庭,平时那肯定是不敢和阮家结亲的。
可现在这不情况不一样么,萧家的这些人心眼就活泛了。
萧柱子看着老太太,他想看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
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片刻之后就笑了起来:“大妮说的是,阮安宁可是咱们这一片有名的俊俏姑娘,要是能给你弟娶回家,你弟指定高兴。”
萧柱子一听老太太同意这事,登时大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