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苍老中带着一份玩世不恭,哥儿几个听得明白,就是那怪老头儿的语调,这老东西不是从前门儿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后院儿,他是个飞毛腿还是咋的?哥儿几个正在狐疑之间,那风却是越刮越猛,渐渐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旋风,仿佛天地之间挂着一条游龙,在呼啸旋转之中疾驰而去,眨眼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哥儿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空空如也的牛车发呆,这些人已经够小心了,谁知道还没出直隶,这东西就丢了,而且还丢得这么痛快,连一个子儿都没剩下!别说那些混混,就连卜发财也是脸色发白,这小子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走到大少面前:“二哥,你看着可咋办?咱是就此散伙呀,还是干脆自己拉着杆子单干呢!”
牛二柱气得直乐,好你个卜发财诶,你咋跟那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似的,动不动就要分行李?你是打算就此跟着老太太过小日子去是咋的?你琢磨琢磨能行吗?别人不说,那马四爷也不能饶了你呀!这青帮户大人多,一旦盯上你,你还想有好日子过?拉杆子单干更不行,就这么点儿人,根本干不出名堂来,而且这等于叛帮,说不定大江南北的青帮子弟从此就拿你当了叛徒,最重要的是这些个混混又不是傻子,人家也不能跟着你胡闹哇!
大少略一思索,霍然站起身来:“兄弟,你别说了,这两条路都行不通,不过究竟该怎么办,我倒是有个主意,至于合适不合适,大伙儿商量着办,我琢磨着这老头儿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你想啊就他那么大的本事,脑袋掉了都不死,他要真想抢东西,别说咱们,就连闯破天也拦不住,老家伙也不是傻子,何苦费这个事?依我看他把东西带走很可能有别的原因,依我看,他不是让咱们大年初十到石家庄找他吗?咱还就不客气了,真到那地方看看去,我倒想看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众人一听,这办法虽然有点儿窝火,可眼下一无所有,也就只能这么办了,至于到了石家庄怎么办,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哥儿几个和混混们都有点儿泄气,垂头丧气把牛马聚拢起来,这些牲口还不能丢,万一到了石家庄,东西再找了回来,那可就没东西运了。几个人蔫头耷脑回到了大厅,刚一进门,还没等看见什么,迎面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牛二柱暗吃一惊,知道不好,肯定是出了事儿了。三步并作两步闯进来一看,吓得尿了裤子的惊破天不见了,四下一个人没有,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去了哪儿。牛二柱提鼻子一闻,那血腥味儿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大少几步走到跟前低头再这么一瞅,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厨房里那些吓昏过去的土匪早就死了,而且死得极惨,脖子上一条划痕,鲜血汩汩直冒,非但如此,肚子还让人刨开了,肠子肚子,心肝脾肺肾纷纷洒落出来,简直要多惨有多惨,就连见惯了妖魔鬼怪的牛二柱看着都想吐!大少赶紧退了出来,在寒风中猛吸了几口气,这才把呕吐感压了下去。
大少胃里翻涌不止,脑子里更是疑惑不解,这群人又是怎么死的?他们被灌了那么多蒙汗药,自杀是不可能了,必然是有人趁自己这伙人不备,偷偷杀了这些孙子,可这凶手又是谁呢?那怪老头儿?不可能,人家早就走了,思来想去,就只有闯破天有这个可能了,这家伙在这里失了手,当然会觉得没面子,这些土匪崽子一点儿忙也没帮上,而且还吓晕了,就更是丢人,那闯破天很可能是装疯卖傻,借此躲过了一关,而后趁着众人跑到了后院儿,为了泄愤,更为了杀人灭口,这才自己弄死了这些土匪!
牛二柱暗中点了点头,以眼前的形势,这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真要是这样,那闯破天就太可怕了,为了活命,连脸都不要了,不但装疯,而且还把屎尿拉在裤子里,这事儿一般人做的出来么?而且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为了不让自己这些丢人的事儿传出去,居然把自己的手下给弄死了,手段还极其残忍,这小子以后一旦成了势,还有这一方老百姓的好儿么??? 鬼不语41
牛二柱正在这儿胡思乱想,马凤仪和卜发财等人也看见了厨房里的惨状,纷纷捂着鼻子退了出来,有那好干净的,当场就吐了!大少也顾不上安抚这些人,回头问马凤仪:“妹子,你了解闯破天这个人么?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别不是什么混世魔王转世吧!”
马凤仪不断的用手扇着鼻子,希望把那股血腥味儿驱赶出去,听牛二柱这么一问,立刻回答道:“这小子以前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下子冒出来的,短短几年就成了保定周边的巨匪,连北洋政fu都要给几分面子,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细,就知道他以前是卖狗肉的,外号儿张长腿,大名儿似乎叫……对了,大概叫张宗昌吧!”
牛二柱当然不知道张宗昌是那颗葱,更加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自从这一次照面儿,大少心里可就记住这个人了,日后这人还真就了不得了,居然就做了一省督军,要不是牛二柱,甚至还差点儿打到北京去。不过这话现在不能多说,这小子现在就是个土匪,而且日后还要老老实实的巴结大少!
几个人看此地再无任何留恋,便只好启程赶往石家庄,临出门的时候,大少一琢磨,就这么走了可不行,虽然现在官府就是吃干饭的,看见死人都不带管的,可是一下子死了十来个,就这么撂着也不是回事儿。大少叫混混们把牛马都赶出来,而后一把火烧了客栈,给他来了个一了百了!
牛二柱以为闹哄了一夜,镇民们肯定听到了风声,说不定会有好事儿的出来看热闹,这一来这二十多个人就走不了了,谁知道一出客栈,这大街上竟然素净无比,比昨天晚上还要冷清,别说人了,连条狗都看不见,牛二柱心里纳闷儿,虽然这是好事儿,可自己这帮人人生地不熟,要往石家庄走还得找人问路,这俩眼一抹黑的往哪儿走?
大少叫混混们找人打听道儿,谁知道混混们挨家挨户的敲门,竟然连一个开门的都没有。后来这帮人也是急了,纷纷破门而入,结果到了屋里一看,全都傻了眼,里面人去屋空,连只鸡都没剩下,不过要说没人也不太准,活人没有,死人倒是不少,家家户户都是横尸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了也不知有多少,而且血液干涸,一看就是死了有段时间了。
牛二柱就更纳闷儿了,昨天还是熙熙攘攘,今天怎么就尸横遍野?真的成了一个死镇?难道这些人都是闯破天杀的?不可能,闯破天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杀这么多人,更何况这些人一看都不是新死的。难道是那怪老头儿?也不对呀,他杀这些人干嘛,那老头儿虽然举止怪异,可也不像是随便杀人的人呐,否则闯破天不早死好几回了吗!
大少满心狐疑,可就不想稀里糊涂的往下走了,这事儿弄不明白,说不定以后路上还会有什么事儿,万一这里边儿还有别的事儿,那这一路上也消停不了。牛二柱一咬牙,叫混混们继续给我找,犄角旮旯儿都翻过来,今天还就不信邪了,这么大一个镇子,难道真就杀的鸡犬不留?连个活口也没剩下?
混混们虽说不乐意,可也只好捏着鼻子听从命令,前后左右一阵乱翻,这一找不要紧,又从门后边儿、柴火垛里翻出不少死尸,都是被人给弄死的,死状极惨,而且伤口已经无血可流,似乎死的时间不短。大少就跟不知道所以然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难道这么大一个镇子,少说好几百人,一夜就死光了?
牛二柱正在胡思乱想,半天猜不出一个头绪,就在此时,两个混混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说他们发现了一个活人。大少眼睛一亮,有活口就好办了,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儿,这一问不就知道了么?谁知道等俩人把那个人带过来,牛二柱可就傻了,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秃头大师傅的儿子,冬天都敢光屁股满大街跑的傻子!
大少有点儿憋气,这么一个吃饭都不知颠倒的玩意儿,你能指望他说出啥来?不过事到如今,别人指望不上,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人就是再傻,毕竟还是个活得,怎么着也比那帮死人强吧?想到此处,大少耐着性子,蹲到这半大小子身边儿,笑着问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爹呢?你们是不是都住在山上?大少这么也是别有用意,既然他是土匪的儿子,自然就会和土匪住在一起,自己这么一问,不但能打听出到地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还可以问出闯破天的老巢,那到时候可就方便了,也好事先做个防范。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这小子会说话,可大少等了半天,这家伙就知道瞪着俩傻眼,冲着牛二柱傻笑!-- by:|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