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一看就犯了难,倒不是牛二柱胆儿小,这要是光一个洞口,不管多深多大,都敢进去走一遭,可关键这里头还有水,水里有没有东西搁一边儿,主要是不知道水的深浅,这人要下去,一口气儿憋不住咋办?那不得干等着死?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避之不及,大少围着洞口转了几圈儿,几次伸出脚去,愣是又缩了回来。(. 千千)
马凤仪和卜发财也看着洞口发呆,当时大伙儿都把事儿想得简单了,以为顶多就是受点儿惊吓,大不了壮着胆子再闯它一回,谁知道这里边儿还有这么多事儿?牛二柱和卜发财水性都不错,可即便是水性再好,面对着黑乎乎一滩乱水,谁也不敢轻易下去,卜发财眨巴眨巴眼睛:“二哥,我看着水底下黑咕隆咚的,平静中带着横纹,里边儿一定有东西,咱一个人下去可不保险,实在不行,咱俩人下去看看?”
牛二柱点了点头,你还别说,到了真格的时候,卜发财还挺够意思,这要含糊一点儿的人,肯定会推三阻四,哪里会主动请缨?谁知道卜发财一看牛二柱竟然点了头。立刻就慌了神儿了,连忙摆手:“二哥你别当真啊,我就跟你意思意思,就当是给你打个气儿,你要顺杆儿爬,那就没意思了,二哥你也知道,我从小身子骨儿弱,想当年……”
“你给我下去吧!”牛二柱哪儿心思听他胡诌白咧,照着屁股蛋子就是一脚,直接把三耗子踢进水里,卜发财出其不意,几口水灌进去,差点儿没了小命儿!三耗子即便是被牛二柱欺负惯了,这时候也不干了,抹了一把水,指着牛二柱破口大骂:“好你个傻柱子,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居然敢暗算三大爷,你小子就他娘一孬种,也难怪你从小到大净遇鬼,那都是作孽作的,你个败家玩意儿就是个打光棍儿的命,娶个媳妇也是个母老虎!哎呦……”
卜发财刚说到这儿,忽然就感觉后背上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原来是马凤仪听着他这话不是个滋味儿,用石头子儿给他来了一下,三耗子这回不敢吭气儿了,牛二柱他倒是不怕,关键这位马大妹子到底难惹,再说别的估计还得受醉,三耗子嘴里嘟囔了几声,大意是说牛二柱重色轻友,不够意思,不过他也知道这话说出去只怕要挨打,赶紧身子往水下一扎,一流水线,转眼没了踪影。(. 千千)(s. )
说归说,闹归闹,大少不可能让卜发财一个人下去,水下情况不明,他也放心不下,牛二柱回头嘱咐了马凤仪几句,那两块神位暂时不能带下去,要是水里出了岔头儿,带着两块木板,卜卜棱棱的,也确实挺碍事,大少一切准备停当,噗通一声跳进水中,深吸了一口气,脚踩水花尾随卜发财而来。
这水道刚开始还挺窄,仅仅够一个人通过而已,但越往下走越宽,渐渐成了一个宽大的水下世界,从上边儿往下看,这水黑乎乎的看着瘆人,可真到了里面,才发觉这里面晶莹剔透,水色清亮,简直和水晶宫一般,原本这里边儿的吊死鬼,被大水一冲,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倒是又不少游鱼在里面畅游,银鳞闪烁,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虽说水中晶莹剔透,可牛二柱一下水,立刻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当初下来的时候,可能因为光线不强,看不分明,所以也没觉得这里面有多大,现在一下来一看,可能因为不知反射的某处的光芒,水下通透无比,反而觉得不大得劲儿,总觉得犄角旮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潜伏,窥视着自己一般。大少压力吨增,一股被与世隔绝的恐惧从心底里生出,卜发财就在自己前边儿,多少也有点儿安慰,不过光看三耗子的表情,牛二柱就知道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为了缓解压力,大少尽量把注意分散,观看四周的景色,说实在的,要是心里没那么多顾忌,这水下的景色倒还不错,一般海底数十米深的地方,就会出现密集的海底森林,这里只是被海水淹没的庙宇遗址,自然没有那鬼斧神工的景色,但水下神台雕像,在水波中时隐时现,游鱼四处游走,里面的海水不时冒出一股又一股的怪异旋涡,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大少正看得入神,忽然感到水波一阵轻微的翻滚,大少情知有异,赶紧回头望向卜发财,只见三耗子此刻离自己也就一两米的距离,不过神色有些慌乱,指着前边儿,不停地向自己示意,大少就知道一定出了状况,脚踩水花游过去一看,卜发财手指的地方正是当初大少推门进入地下城隍庙的地方,此刻那大门半掩半闭,一道道水泡不时飘了出来,其深处似乎有黑物探首探尾,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海中鱼群皆不敢近前。
牛二柱吞了吞口水,他倒不是胆子小,关键是这种半遮半闭的滋味儿最难受,你越不知道里面是啥,心里就越打鼓,兴许要直接蹦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就是再可怕,大概还好受一点儿,牛二柱回头看了看,示意卜发财先进去,这回三耗子却学乖了,赶紧摇头,这你妈黑乎乎的啥也不知道,谁敢进去?进去不还也是个死?
牛二柱无奈,这可就没别的咒儿念了,卜发财耍死狗,这事儿又不能不办,也只有自己冒一回险了,想到这儿,大少脚下踩水,又往跟前儿凑了凑,探头去看大门后面的动静,不料一伸头,一条全身疙里疙瘩粗皮,好似花岩的大鱼,噌的一声蹿了出来,摆尾朝着牛二柱狠狠撞来,大少猝不及防,顿时被撞得耳中嗡嗡作响,大少东倒西歪,几乎当时一口气憋不住,就要把水吸进肺里去。
牛二柱到底经验丰富,知道一口水吸进去,脑袋一迷糊,自己就得交代到这儿,赶紧一提气,把那口气憋了回去,才算是逃过一劫,那条大鱼似乎是随着大水窜进来的,对于陌生的环境十分不熟悉,有些焦躁,一头撞过牛二柱之后,尚自不足,尾巴一摆,有掉头冲了过来。
大少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得暗暗叫苦,这鱼足有半人大小,身躯庞大,再让他一撞,岂不是要两头儿冒泡?事到如今,牛二柱也豁出去了,伸手从腰里掏出锋利的匕首,紧握在手中,心里话儿:“得了,孙子,今儿个二爷豁出去了,就是让你撞吐了血,老子也得给你来上一刀!”
牛二柱刚摆好架势,那条七八米长皮如顽石般的大鱼就兜头游来,径直冲向大少,大少把眼一闭,手中匕首就刺了过去,那大鱼似乎也知那锋锐钢刺的厉害,但因为性情暴烈,冲的太猛,再闪避已然不及,鱼头虽然转过,鱼身却被刺个正着,在它那身坚皮韧肉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那鱼疼痛不已,一个翻滚,拖着一股浑浊的血水就要返回大门后边。
牛二柱总算松了一口气,正要招呼卜发财,尾随过去看看,谁知道此时虽然脱险,那三耗子的脸色却更加苍白,身子也不住的哆嗦,要不是水性好,只怕早就吞了海水,大少心里纳闷儿,顺着卜发财的眼光一看,顿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远处水花翻滚,只见几条被血腥吸引的幼鲨从大门后边游出。奔着那条更伤的大鱼狠狠追咬,一时间,搅得泥沙翻滚,血水横流。
天津卫是九河下梢,各种海鲜应有尽有,大少虽没见过活鲨鱼,可却见过死的,有那走运的渔民,就曾经捉到过不大的鲨鱼,一刀刀砍开,论斤卖,那玩意儿也不咋好吃,因为肉太厚,不好进味儿,不过据说鱼翅不错,大少因为家里穷,却从未吃过,不过关于鲨鱼的传闻,却听过不少,知道这东西是海中一霸,一旦饿极了,连人都吃,这些鲨鱼虽然不大,可也都有一米左右,在水里一闹,人绝对不是个儿!
大少脸都绿了,这玩意儿可不是啥小鱼小虾,弄不好俩人都得做了鱼食,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情关心什么神位,牛二柱暗中拉了一把卜发财,三耗子虽然愣点儿,可也明白过味儿来,俩人不再耽搁,一前一后,快速向出口游去,这也不是牛二柱不讲义气,实在是眼下的情形太过凶猛,这要是稍微慢点儿,谁也活不了。要说牛二柱和卜发财的水性,那可是一个赛着一个,在水底下就跟游鱼似的,灵活无比,一般人都不比不了,可这也得跟谁比,那鲨鱼简直就是杀戮的机器,别看身躯庞大,可是却灵活无比,连海豚之类的海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牛二柱哥儿俩就是游得再快,又哪里比得过他们?那些鲨鱼只不过是些幼鲨,在海里还要当心同类自相残杀,到了这里,却如同巨无霸一般,因为刚刚吃了那大鱼,被血腥味儿刺激,凶性大发,被牛二柱和卜发财逃走时带动的水波振动所吸引,一摆巨尾,掉头就冲了过来。大少和三耗子没游多远,就被那群鲨鱼围了上来,牛二柱也不用回头,就知道事情不妙,因为水波震动的感觉越来越近,简直就到了和自己首尾衔接的地步,牛二柱这二十多年来遇到的凶险不少,可哪次也没有这次叫人心生惧意,这水下的世界就是鲨鱼最好的杀戮之地,两个瘦弱的小伙子,拿什么跟这些东西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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