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起身给几人的茶杯斟满,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乔东家,当日我们一行五人,以您的眼力,可看出我们五人来历,不妨说说看。”
乔四海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杨洛说这干嘛,认真想了想,笑着道:“我不喜探究人家来历,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猜猜看。那个强壮的汉子身材魁梧,我观其言行应该是一个护卫之类的角色,他应该是你们五人领头的蓝衣公子属下。夫人讲过,当日那魁梧汉子可是勇武过人,骁勇无比。能用这样的人当护卫,想必蓝衣公子身份定然不凡。又见其言行举止,定是贵人无疑。再有那个白衣公子,举止有度,看得出来定是大家族的子弟。他又姓杨,听他的口音,看他的气度,我大胆猜测,他应该是南阳府杨家子弟。杨家这么大年纪,有这样风度的,定是那名扬天下的杨仪了。”
说到这,乔四海住了嘴,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杨洛吃惊的样子,笑着道:“看你的样子,那就是我说的八九不离十了。还有就是你和那个话不多的年轻人了,你......”
杨洛苦笑着抬手道:“乔东家,我两就不用说了,我们就是个随从,不值得您猜。我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让您了解一下两位公子。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您知道了两位公子,才能听的明白。”
“乔东家,您说的对,那个白衣公子正是南阳府杨家的杨仪。另一位蓝衣公子身份更高,您说的不错,确是一位贵人,贵不可言。我不妨明说,他姓楚。”说着话,杨洛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指了指。
听到杨洛的话,不光是乔四海,旁边几人脸色都变了,乔荣和三元更是张大了嘴,乔夫人俏颜色变,伸手捂住了张大了的小嘴。
见几人震惊的样子,杨洛心里暗笑。不过脸上却是没有显现出来,继续说道:“他就是当今陛下嫡子,排行第三,封陈王。”
说完就住了嘴,拿起茶杯浅饮一口,等这几人消化这令他们失神的消息。
这里几人除了三元,都见过陈王,虽知道此人定然不凡,可他的身份已然令几人动容。他们哪能想到身份高贵的当今陈王殿下竟然这么出现在了身边。在他们印象里,这样的人物出行必然是卫队随行,提前净街,前呼后拥。没想到陈王就带着四个人随行。现在想想也是一身冷汗,要是他有个什么意外,在座的恐怕都得受牵连。
过了好一会,乔四海才回过神来,看着杨洛道:“你说的是真的?”
还没等杨洛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见几人都清醒过来,杨洛继续说道:“这一切都要从去年过年左右说起.....”
随即,杨洛就把从去年年底到现在的一切清清楚楚的慢慢道出,没有夸张,淡淡的一一说来。
乔四海几人静静地听着杨洛诉说,没人出声。当讲到村子被屠,无一活口时,几人看着杨洛,面露同情之色;当讲到大仇得报,冤情昭雪时,几人又面露欣喜之色,看得出来,对于杨洛,几人都很关心。
其实事情不多,也不复杂,一炷香多的时间就讲到了开这个店铺的原因。当然,一些不能说的杨洛都撇口不谈。
杨洛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直到住了口,才笑着道:“事情就是这样,想必乔东家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了吧。”
乔四海直直盯着杨洛看了一会,才开口道:“看起来我好像陷入了麻烦之中啊,你个小子,同我讲这些做什么。”
说罢又用力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苦笑着道:“也怪我自己,好奇心这么重干嘛,叫日乔荣带着这混账回去不就好了,非得送上门来。听了你说的,我想脱身可就不易了。我本就不愿掺和进这些麻烦事里,一不小心,人死家灭啊。”
杨洛笑着摆摆手,道:‘乔东家严重了,可是乔东家不妨认真想想,四海商行名扬天下,货通八方,每天都是金山银海,背地里不知道又多少人看着四海商行流口水呢。我知道,乔东家必有依靠,不然四海商行也做不到这么大,我不知道乔东家每年要多少银子来打点,可是那真的可靠?世人熙熙攘攘为何?不过一个‘利’字罢了,这就意味着乔东家和四海商行依然是身在局中了,掐东家不想掺和麻烦事,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乔四海瞪着眼睛看着杨洛,等杨洛说完,才合上了嘴,揉了揉脑门,道:“杨洛,你到底多大?”
杨洛一愣,随即笑着道:“十六,过了年十七了。”
乔四海长叹一声,又看了看自己家的小混蛋,叹声道:“三元十五,比你小一岁。我最大遗憾就是没有读过书,所以我给他取名三元,就是连中三元之意,希望他能读书进取,考取功名。看着我乔四海在外风光,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就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秀才估计都在心里瞧不起我,为何?我是商人啊,谁他娘的瞧得起。就想着这混蛋能有个功名,光大门楣。可是这小混蛋自幼聪明,就是不喜读书,不管学什么他都信手拈来,就是这读书,我都不知道给他换了多少个先生了,哎!”
乔四海絮絮叨叨的也没接杨洛的话,自顾自的念叨着。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见识也够多了,见过的青年才俊也是不少,可如你这样年纪便能洞悉世事的,我头一次见。你说的不差,我和四海商行在人家眼中说好听是摇钱树,说不好听就是一头喂肥待宰的猪,说不上什么时候利刃加身,我现在就是想脱身,怕是都难。”
说完看了一眼三元,没好气道:“这回你可知道我为何逼你读书了吧,若是你真的有了功名,即使四海商行丢了,一家人的性命还能保住。”
见三元想开口说话,他摆了摆手,道:“听我说完,你个小混球脑子聪明,但是缺乏历练,没有耐心,做不成大事。杨洛说的不错,四海商行本就在麻烦之中,脱不得身,上次的事怕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的一番话,听得乔夫人心惊胆颤的,紧紧握住了乔四海的手,乔四海笑着看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松下来。
杨洛笑着道:“乔东家能撑起偌大的四海商行,自然不会不知处境,正因如此,我才实话实说,不然的话怕是解释不明白。”
两人一段话听得旁边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其中深意。乔四海从杨洛言谈中大概猜出了陈王的雄心壮志,要知道,自古以来,那种事情哪一次不是杀的人头滚滚,他哪想掺和这种事情。别看他是一个名动天下的大商贾,可在上位者眼中,他也就是个肥的流油的待宰的肥猪。为了阖家老小,他迫切的想找个可靠的靠山,可是哪个靠山又那九五之尊更可靠,尤其是还未上位的,如果能提前示好,又从龙之功,自家起码儿子这代都不用愁了。乔四海深知商人之苦,可是儿子真的就不是读书的料,很多年来这已经证明很多次了。
乔四海对当下朝廷局势清楚得很,作为一个大商贾,朝廷的每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得注意。他知道陈王没什么优势,希望没那么大,但正因如此,才是机会。若是那两位,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谁会拿正眼看他。现在陈王等于起于微末,无财无权,不然也不会让杨洛弄这个商行,不就是为了钱财吗。这时自己的财力能帮上大忙,自然功劳大,若真的成功了,想到这,即使见惯了大世面的乔四海也不禁呼吸急促。即使不成,也差不到哪去,大不了散尽家财罢了。现在这样就是慢慢等死,有何区别呢。
乔四海动心了,经过不断地权衡利弊,他明白,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最好的机会。小富靠勤,大富靠博。乔四海的人生就是个传奇,二十岁以前只是个伙计,三十多岁才开始发迹,四十岁才一飞冲天。他靠什么,勤劳?开玩笑,他靠的是一次次的博,以小博大。当然,这离不开他独到的眼光,可他要是胆子不够大,就没有四方商行今日的规模。
到今日,乔四海已经有了几辈子人都花不完的财富,但是现实让他必须做出抉择。以前的一次次选择是因为财富,这一次是身家性命。这选择难却也不难,只是心中有了牵绊,由不得他不多想。
思虑良久,乔四海看了看身旁的夫人,再看看一边的小混蛋,心中暗叹一声:树大招风,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娘的,老子才不想当待宰的肥猪。
乔四海定下神来,开口道:“这里也没外人,话我就直说了。广元府商业发达,天下商人汇聚于此,各种消息在这都能得到,各色人等在这也都能找到。陈王放你在这里,想必是一个重要落子,他应该是要你在积蓄钱财,收拢人手,以图将来。现在当今皇上春秋鼎盛,陈王有的是时间积蓄实力。当今陛下有三个嫡子,太子喜文,受文人士子拥戴;二皇子喜武,颇受军方拥护;三皇子也就是陈王一无权,二无人,在朝堂没什么存在感。不过陈王常深入民间,白龙鱼服,在京城百姓中名声很好,被称作贤王。陈王能在两位兄长的强势之下还能做到这样,可见其心。那杨仪是杨家嫡子,他在陈王左右,就代表着杨家已经全力支持陈王。那南阳府杨家是千年的世家,不知出了多少的王侯将相,他们能支持陈王,可见杨家也是看好陈王后来居上。想比于杨家,我他娘的算个屁。以前老子博的是财,这次老子搏命。”
说出了心里的话,乔四海长长出了口气,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继续道:“不过,四海商行虽有财力,但若是贸然露头,怕是立马就有灭顶之灾。不知你准备如何做?”
杨洛笑着道:“乔东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尽力而为罢了。我可没您想的那么远,当下先赚银子,多赚银子,有了银子做事有底气不是。
乔四海哈哈一笑:“对、对、对,想那么长远干嘛,先赚银子,这事我喜欢。”
杨洛也是笑道:“那就麻烦乔东家教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