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逐渐消散，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缓缓的显现出来。
夜风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就仿佛浸泡在了血池一般，浑身只被鲜艳的红色包裹着，连五官都已经分不清了。
他每走一步，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牵动着全部的伤口，滋滋的向外冒血。
“嗖！”
那柄贯穿萧月的剑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呼唤，从萧月身上飞出，向夜风飞去。
“滋”
剑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萧月身体再一次飙出一道鲜血。
他已经再无力气挣扎了，龙孤就静静的躺在他的旁边，布满了裂痕。连这把伴随萧月身经百战绝世名剑，在发出那一记惊天剑招后，似乎都再难承重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夜风将那柄飞来的剑握在手中，向抚摸爱人一般，用手指轻轻的滑过剑身，口中喃喃低语。
一股精纯的灵力竟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一直转入夜风的身体之中。
被割裂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佝偻的站立不稳身子，在这道灵力浸润之下，竟渐渐挺直了起来，脸上，身上的血污，一点点被驱散，一张满是剑痕的脸慢慢清晰起来，在无数的新伤下显得更加可怖。
此刻，他仿佛获得了新生。
“去吧，你很累了，休息吧。”
他用手爱怜的在剑身上弹了一弹，那剑就像听懂了他的话一般，摇晃了两下，钻进了剑鞘，隐匿了生息。
“这是什么？”
萧月黯淡的眼神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震撼与惊讶。
“知道为什么我能将剑意实体化吗？”
夜风淡淡的笑着看着萧月
“就像刚刚破掉那道剑光。不是我能，而是我的剑能。”
“你追求的是剑的道，而我，追寻的是剑的灵。”
“我始终相信，剑，是有灵的，当你真正的掌握了你手中的剑，你会发现，它不仅仅是你的武器，更是你的战友，它是活的。”这并不是修辞。如果你仔细听，能听到剑之心。”
夜风双手扶膝，缓缓的在萧月旁边，就像是在和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叙旧。他将耳朵有些陶醉的靠在剑身上，真的在静静的聆听。
“没有人比剑本身更懂如何用剑，我破不了的剑法，我的剑能，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我的剑。”
“剑的灵么。”
萧月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十分艰难的扭着头，看向旁边似乎一碰就会碎开了的龙孤：
“你也，有剑灵么。”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的灵力都无法运转了：
“我的灵脉。”
他眼前泛起一阵死灰。
神族之所以要比人类强大很多，不过是因为，身体里运转的灵脉。
灵脉会源源不断的为神族提供灵力，即使破裂了，也能自行修复。
而萧月的灵脉，在他发出那一剑招的后，脆弱到了极致，在被夜风那一剑贯穿后，彻底粉碎，几乎已经不可能再复原了。
也就是说，也许，他以后，再也无法动用灵力了。
剑神萧月，就这样，沦落为了一个普通人，也可以说，是神族的废人。
百年的修为沦为一旦，而且甚至已无重头再来希望。
他的面色已经是一片死灰，这样的落差，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万倍。
“今天这一战，还真是让人痛快。”
夜风站起身来，拍拍身子，竟想要就这样离开了。
“你不杀我么？”
萧月目眦欲裂，朝着夜风的背影嘶吼道：“你是看不起我吗？”
比起死，剑神更不能接受的，是羞辱。
夜风轻轻一笑，以手指苍穹：
“问世间之大，武神已逝，除你一人，何人配称之为我的对手？若今日杀你，那今后的日子，一定很无趣。”
“我只是相信，如果连这个坎都跨不过去，那你还算是剑神吗？”
他歪着脑袋看很认真的看着着萧月：
“很期待，你的涅盘。”
“等等！.........”
萧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喊了一声，便大口的喘着粗气。
“放心好了，你灵脉被毁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至于那个孩子，我暂时也不会去找他，等他真正能掌控武神力量的时候，那一定会非常有趣吧。”
“再会了呢，剑神，萧月。”
萧月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夜风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之中。
........
“教官说的那个大型淘汰竞赛会是什么啊。”
王杰趴在上铺，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
外边的天还是一片灰暗，太阳都不知道在哪儿沉睡着，未发出一点光亮。
教官的哨子还并未响起，而王杰他们几个就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已经怀揣着不安醒了过来。
“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杨宇墨故作轻松的回道，但其实他才是内心最沉重的那个人，因为在这个宿舍，他现在才是最可能面临淘汰的那个人。
今天就是教官说的那个淘汰竞赛进行的日子。
前几天的训练虽然依旧十分严苛，但淘汰率却大大下降了。
四天之中只有两人出局。
但就剩下的人而言，内心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感。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将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
“竞赛么。”
在下铺的陈晓十分罕见的一言不发，和吴辰一样，没有参与到宿舍的聊天之中。
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营，也过去不少时日了，淘汰了不少人。甚至有偶尔几个自己承受不住压力而离去的。
如果说这是一次大规模淘汰的话，那么它将势必成为最后结营前的一次大筛选。这种竞争的激烈程度不言而喻。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次选不上，无非是回原来的地方做精英，甚至以后还会有机会轮到他们。
顶多有些遗憾罢了。
而对于陈晓来说，这却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役。
他握了握拳，充实的力量感满满的涌了上来，逐渐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在变强，甚至在以超乎自己想象的速度变强。伴随着这种力量的而来的，是愈发强烈的自信。
尽管还是差了些火候，但如今的他，已不惧与训练营中第一梯队的人一较高下。
“三叔，你能看的到么。”
陈晓望着被窗户分割出的一小块夜空。
“我也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