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全场局势动荡,李进如果顺势发动李家部曲,不顾一切暴动,未必没有救下李震的可能。
就连刘岱,面对这个财雄势大的兖州地头蛇李家嫡子,说不定也会睁只眼闭只眼,额外网开一面。
可惜那个向来在李震面前低眉顺眼的庶弟,并未像他先前所说那般,会为李震而舍命一搏。
此时李进只是双手交叉环抱胸前,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李震被晁盖一拳一拳狂殴致死。
伴随着李震临死前不敢置信的哀嚎,李家众人肝胆欲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单独一个晁盖,虽然拳风狂野,但在有心人眼中,均能看出他的生涩,知道此人无非仰仗身强力壮而已。
晁盖在技术上的确有很大缺陷,而且也没有什么节奏感。
换句话说,他还不懂得怎么运用力道,合理分配体力,导致战斗时体力消耗极快。
如果不是有系统临场恢复,晁盖恐怕早就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如今形势巨变,又出来了一个擅长角抵,肉搏宗师级别的焦挺。
两人相互配合,奇正相生。这种无懈可击的双剑合璧,在空手搏杀战场上,足以让所有对手一筹莫展,心生绝望了。
这场死斗虽然最后李震是被晁盖给解决的,但焦挺的突出表现,毋庸置疑,绝对是居功至伟。
他不仅迅速解决了四个对手,而且还在晁盖对阵李震时,帮忙震慑住了周围被李震蛊惑的所有人,让晁盖完全不用顾忌任何后顾之忧。
晁盖没料到大傻附体焦挺之后,居然会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成为了他的坚强后盾。
不仅如此,晁盖本场虽然只杀了李震一人,但却得到了足足5点杀戮值,比先前每场还要多得1点。
这意味着只要水浒武将杀人,晁盖同样也能得到杀戮值。
如此一来,晁盖以后就不必总是分心去抢着补刀。这不但极大地减轻了他的负担,也降低了意外风险。
双重惊喜之下,晁盖欣喜若狂,忍不住一边拍着焦挺的肩膀,一边睥睨全场宣泄自己的怒气:
“还有谁?……”
晁盖在场上耀武扬威,而场边的桥瑁,则趁此机会,不动声色间借口更衣离开了此地。
等他刚刚走出校场,周围便迅速闪过几人围拢了过来。
其中一个颇有雄气的威猛老者急声追问道:“府君,刚听场内喧哗,我家三郎到底如何了?”
这老者正是兖州李家如今的当家族长李乾,他问的三郎,就是他的三弟李震。
桥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脸上面带悲悯。
“刘岱狼子野心,三郎已经被害了!李公,此时不能再犹豫,该下决心了。再不动手反击,不只三郎,你家部曲主力,今日恐怕都要被他给连根拔起!”
李乾闻此噩耗,心神俱震。
缓了片刻,李乾咬牙切齿道:
“岂有此理,刘家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府君,我李家愿为先锋,为府君杀此残民之贼。还请府君速速下令!”
桥瑁紧握李乾双手,轻声安慰道:
“李公莫急,我已联络了泰山郡昌豨部。待会你只需派人打开城门,他们自会动手,不会给我们留有任何后患。”
“泰山贼?”
李乾吃了一惊,急声反对,
“那些泰山贼寇,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贸然将其放进城内,如何能保乘氏乡梓安宁?”
桥瑁叹了口气,苦笑道:“李公啊,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本意也不想如此鱼死网破,但刘岱仗着幽州铁骑横行,根本无心谈和。
“他是铁了心,要将我等给斩尽杀绝啊!
“如今他把骑兵全部龟缩城内,正是我等出兵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刘岱毕竟是兖州刺史,朝堂大义在身。今天要是不能将其斩草除根,日后我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啊!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些许浮财氓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李公,你可千万不能在此时妇人之仁啊!”
李乾沉默良久,终究是吐出一口浊气,狠声道:
“罢了,就依府君。这乘氏城的事,还轮不到他刘家子来一手遮天。府君稍待,老夫这就前去安排。”
李乾敢如此打包票,自然有他的底气。
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整个乘氏县城,一多半都是李家族人的聚居之地,这还仅仅只是城内。
至于城外,几乎所有良田、庄园同样也是属于李氏所有。
所以单就乘氏县城来说,号称李乾一声“李半城”也丝毫不为过。
辞别桥瑁之后,李乾亲自带人前去夺门。
眼看李乾匆匆离去,桥瑁手下心腹有些不解。
“主公,听说要杀刘岱,李乾这老匹夫先前总是推三阻四,如今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桥瑁冷冷地瞪了一下手下,面色阴沉。
“李家三郎不死,他能想通个屁?要不是这老匹夫推三阻四,本府用得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与泰山贼联络?
“好在大局终究无碍!刘岱那厮果然是鼠目寸光,只知一味蛮干,也不枉本府陪他玩了这半天砍头赌斗的戏码!”
不提桥瑁教育部下,此时李乾果然召集人马,一路急匆匆往城南奔去。
快到城门口时,李乾身边忽然闪过一个年轻小将。
此人神情跃跃欲试,似乎忍耐了许久,如今终于找准机会,便向李乾昂然行礼进言道:
“阿翁,何须您老亲自出面。这城内郡兵,原本就是我李家拿钱粮喂饱了的。南门守卫王军侯,更是与孩儿向来交情莫逆。
“只要我去吩咐一声,定能万无一失!”
这年轻人正是李乾独子,也是李家的少族长李整。
李乾停下脚步,拍了拍李整肩膀,摇头叹息:
“整儿啊,如今乱世已至,咱们李家是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啊!
“原本李家内有老夫持家,外有你三从父领军,当是万无一失。可如今,你三从父不幸,不幸……”
说到这里,李乾忍不住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阿翁,您别伤心,孩儿听您吩咐就是。”李整慌忙搀扶住了李乾。
听到李乾话语,旁边另有一个年轻人没有多言,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此人不像李整全身戎装,而是长衣博袖,头裹幅巾,俨然一身传统儒生装扮。
他便是后世曹操麾下,号称五子良将第六人的儒将李典。
李典是李家早夭嫡脉老二之子,也是李整的嫡亲堂弟。
稍微沉思片刻,李典顿时皱眉道:“从父,您担心的是——军中不稳?”
“然也!”
李乾点点头,面色阴沉,慢慢放低了声音,
“没了部曲制衡,咱们李家就是一头没牙的老虎!谁见到了,都会忍不住冲上来,撕下一块肉去。
“甚至包括刚才那位桥府君,也未必可信!”
“嘶……阿翁,您是说?”
李整听闻此言,顿时吃了一惊。
他们李家与桥瑁合作多年,向来相交莫逆,没想到李乾竟然连桥瑁也信不过。
“嘘,小点声!”
李乾再次叹息,
“真要为我李家着想,何必等到现在才发动?他连泰山贼都早已联络妥当,却非要眼睁睁等着,看着你三从父阵亡。
“桥瑁此举,无非就是要让我李家与刘岱之间再无丝毫回旋余地,逼着我们李家,跟他一起造反啊。
“用心何其险恶!”
李整听得义愤填膺,“唰”的一声抽出腰中的环首宝刀,愤然道:
“这老贼可恶!孩儿这就去拿下他,让这老贼为三从父殉葬!”
听到李整的话,李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
“竖子,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以后凡事能长个心眼,不是让你这么不知死活的!
“典儿,你来跟他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李典沉默半晌,慢慢分析道:
“小子以为,三从父遇害,我李家危如累卵,此时首要应该重点关注两件事情:
“其一是军权。没有军权万事难行!
“我们需要先收郡县兵,然后尽快救下我李家剩余部曲。回过头来,再以部曲为骨架,掌控更多的郡县兵。
“其二是务必尽快击杀刘岱。既然与刘岱之间再无回旋余地,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
“刘岱毕竟是兖州刺史,掌控朝廷大义。如果让他逃脱,我李家就算不死,此次在兖州也要伤筋动骨。
“至于桥瑁?这老匹夫虽然可恶,见死不救,但终究与我们不是死仇。
“此时我们还是需要忍耐,继续依附于他,以此来掌控军权。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再与此人算个总账不迟。”
听到李典的分析,李乾欣慰地点了点头。
“世事洞明皆学问,这才是老成之言!整儿,你今后定要跟着你从弟,好好学学这人生的大道理。”
李整摸了摸脑袋,神色间很是有些不大服气。
李乾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吩咐道:
“典儿,你自幼好学,不乐兵事。以前天下太平还无所谓,但如今乱世已至,你和整儿两人,都要开始收收心了。
“我李家家大业大,但终究只是白身。在兖州繁衍至今,挣下偌大基业,我李家靠的不是别人施舍,而是自家兄弟齐心,敢打敢拼。
“如今又逢乱世,龙蛇并起。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未必不是我李家一飞冲天的良机!
“所以从此以后,你们两兄弟务必要相互扶持,加倍努力!明白了吗?”
李整和李典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叉手应道:
“喏!”
pS:魏书曰:典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