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冬长一直憋足了劲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当十河一存之死发生后,立刻抓住机会主动请战,并拍着胸口表示一定将淀川众杀个一干二净,安宅冬康当时也在犹豫这件事,他对这个庶兄的能力心知肚明,剿灭水军的事情也不大,三好长庆只说立刻出兵,不是说安宅冬康立刻出兵,他也乐的有人接盘。
安宅冬康一直负责总领淡路水军掌控大阪湾以及濑户内东部的海上控制权,防止伊予方向的三岛水军来捣乱,压制纪伊的水军抬不起头都是他的要务,每日还要掌控海上税收,与各方势力打交道真是忙的不可开交,也确实离不开淡路大岛,再者清理淀川众这种内河水军的难度也不大,只要小心一些应该能顺利完成。
于是安宅冬康把野口冬长叫来,苦口婆心的劝说他要小心谨慎,只要剿灭作乱的淀川水军就及时撤出来,安宅船是野口冬长特意求来的,他的意思是这些安宅船一直停在淡路的海港里不出门实在浪费,带五艘安宅船出去一趟,也可以炫耀三好家的武力。
这种建议安宅冬康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提出的要求能满足的全部满足,于是才有了这次五艘安宅船出动的武装大游行,在淡路水军出发的时候,吉良水军也在焦急等待着。
原本商议的策略是埋伏在宇治川中的吉良水军等待淡路水军孤军深入再从后方发动攻击,这样一来就可以一举拿下他们,制定好战术之后问题就来了,谁去当这个诱饵呢?担当诱饵的人只怕生还的机会渺茫。
众臣僚都在迟疑,明知诱饵多半要悲剧还敢于承担的人不多,就在这时最出乎意料的人站出来表示愿意接下这个重任,他就是淀川众的首领淀川三右卫门,不管他的同伴有多么不理解,他还是站了出来。
军议结束后,淀川三右卫门找到吉良义时表达自己的心愿:“在下愿意担当诱饵,如果此役功成!请吉良殿下收犬子为家臣。”
“唔,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做一介水军头领吗?本家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传信的烽火及信鸽已经布置完毕,利用牛粪的烽火可以在短时间内传来接战的信息,这也是吉良义时这次作战的主要情报来源,信鸽写信可能来不及发出,只有烽火才是决一胜负的关键。
野口冬长对此一概不知情,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能力平庸,智略普通的人,在三好家积蓄人才的时刻,他没有能够站出来帮扶自己的兄弟,所以论功行赏之后,他又被一脚踢回淡路岛做他的陪臣,他只觉得三好长庆薄情寡义,却不觉得自己水平太次不得重用,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乏无法认清自己的人。
八月十日上午十时左右,一队庞大的船队一字排开霸占了淀川的河口,在他们前方五十间之外的距离,是由几十条各式船只聚集起来的混编船队,船队上都挂着“淀川”两个字的旗帜,仿佛在告诉世人他们就是淀川众。
“哈哈哈!看到了没有?那就是淀川众!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控制诺大的淀川?真是匪夷所思啊!今天就让我野口冬长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水军吧!追击!”野口冬长坐在居中的安宅船上,动作潇洒的一挥军配,发动追缉令。
一位家臣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前方就是桂川支流了!安宅船进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野口冬长十分不满的对手下家臣吼叫道:“照我吩咐的做!本要忘了我野口冬长可是总大将!”
“是!”几名家臣默契的向后退却,转过身后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真是个蠢材啊!”
“是啊!比起冬康殿下差远了!”
一名年岁颇长的老者轻拍两人的肩膀,低声说:“好了!我等只是家臣,还是少说两句为宜!军令由着他下,我等只要做好份内事务就好!”
淀川众的船队似乎有意在引诱淡路水军的追击,每当两者的距离拉远还会放慢速度等候,这种钓鱼式战术成功激怒了野口冬长,当即下令无论如何一定要追上淀川众,这一追一逃很快就来到桂川河口,再往前就是流经京都的鸭川支流,河窄水浅大船不宜行进。
淡路水军众又提出疑义,都被自信满满的野口冬长所拒绝,他的理由很简单:“把安宅船开到京都城外,就能震慑满朝的公卿,与之相比冒一点风险算什么!”
淡路水军众相视苦笑,跟着傻大胆的总大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野口冬长的自信没维持多久,安宅船不同于轻巧的关船,进入鸭川没多久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河道狭窄行进困难只能让关船、小早先行追击,这样一来安宅船就彻底成了拖后腿的存在。
可一旦让关船继续追击的话,船队的队形就会脱节,淡路水军众又提出疑义,这次野口冬长也不敢乱下决断,安宅船是优势是船大吃水深,这让他在近海作战无往不利,但这一优势到了浅水支流就成了劣势,船体过大转向不灵,五艘安宅船进去容易退回困难,现在距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是继续前进还是折头返回相对宽阔的桂川等候就成了问题。
在淡路水军众陷入两难之际,野口冬长果然那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再一次作出轻率武断的决议:“继续前进!”
自从在淀川干流发现挂着淀川众旗帜的船队以来,淡路水军就一直在穷追猛打,很快就进入鸭川深处,野口冬长大概没仔细看战报,根本不清楚鸭川的东岸的深草谷地,恰恰是他那位猛将兄弟十河一存的最期之地。
身为同族兼副将的野口长宗又提出新的异议:“这河道越走越窄,实在不适合继续前进,我们还是趁现在折头回返吧!”
“诶!长宗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马上就要到京都了,现在回去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要退却我们早就退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退!”野口冬长已经不在乎反对意见,命令都发出去了,现在提反口不是自打嘴巴吗?他野口冬长以后还要不要在淡路水军里混了?
于是他不但下令继续追击,还拒绝让安宅船停在原地待命的建议,越往里追河道就越窄,逐渐出现裸露在外的泥滩,淡路水军的驾船水平很高,即使如此困难的情况仍能保持前进,但他们的好运很快被用光,在距离京都城咫尺之遥的地方陷入一个泥沼里,一艘船陷进去其他船再通行只能从旁边挤过去,然后就陷入河岸搁浅。
淡路水军众一脸无奈的回报两船搁浅的情形,一时半会是别想把他弄出来了,野口冬长再也不能保持淡定,连忙从安全而闷热舱室里钻出,站在船顶的甲板上跳脚呵骂道:“混蛋!怎么会陷进去!赶快想办法把船弄出来!”
“是!”淡路水军众也满是怨气,大热的天在太阳下奋力的划桨,还有些人跳下船游到河岸边试图推船,原本应当在大海上搏杀的骄子们,只能缩在这个小小的河道里用蛮力推船,人生之际遇真是奇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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