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查明,虽然薛刚通过笔记推测出了白小山的身份,却没想过报复,他的确是个老实人,这是所有人对他最中肯的评价,他和表弟吴森的关系非常糟糕也是真的,吴森怀疑自己开车撞死儿子那是因为妻子对自己的车子做了手脚,对妻子有着种种的猜测,不过在法庭上薛刚作为证人出面作证时,却意外地站在了吴森妻子一边,声明两个人离婚只是性格不合,完全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吴森对此怀恨在心。
比起坐牢或许留在家里被张木兰折磨,才是对薛刚最大的惩罚,这才是吴森不愿意供出薛刚的最真实想法。
薛刚改变对白小山的态度源于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萧芸看到的那本日记,他起初是不知情的,是儿子薛龙的异常行为引起了他的关注,间接发现了那本日记的存在,当他看到妻子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时,他的心已经碎了。
他想要宣泄出内心的狂躁情绪,让他去伤害张木兰他下不去手,更无法做到,于是白小山自然地又进入了他的视线,然后便想出了那个天才的计划。
当他踏出那一步之后,心态再一度发生异变,他开始试着把程灵叫到家里来,想看看张木兰的反应,他以为对方会吃醋,结果他又错了,张木兰的傲慢本性再次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两个人已经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毫无疑问薛刚的人生是一个悲剧,当这件事被新闻媒体挖掘出来,他必然会成为被同情的对象,舆论会站在他这一边,而朱虎本就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拘留了五天就出来了。
刘颖则成了萧芸的跟班儿,时不时的出请假出来找萧芸玩儿,搞得萧芸不胜其烦,干脆直接离开了西平,如此一来还可以躲着小白,白争光住院了,现在小白没时间找她,等白争光身体好转过来,肯定追着她讨要解释。
她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如到外面躲一躲。
三个月后,魔都机场,小白最终还是要回去了,是萧芸在这里接的她,同样的在临别之际萧芸也来送她离开。
白小山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开庭,估计也要等到明年了,母亲的电话天天催促不停,她没有办法继续拖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白小山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小白得到成功是因为离开了这个原生家庭,有更多的精力和决心去发展自己,而白小山则受到了原生家庭的重大影响,当他发现父亲的教导并不能帮助他实现心中的愿望时,他心里已然产生了叛逆的想法,钱娇娇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未来人生中的任何一个小小变量,都会引发巨变。
回忆过往时,她之所以和青梅竹马结婚除了两个人本身有感情之外,和上一辈深厚的友谊是分不开的,这是两家人都希望看到的结果,或者说在当时父亲白争光想要的结果,女儿不在身边,白争光也想女儿过得更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嫁了,或许以后的日子才能慢慢变好,先成家再立业这是他的局限所在。
小白十几岁就跟着母亲去了继父家里生活,她没办法理解母亲那种纯粹的利己主义思想,继父也有自己的女儿在身边,因此她的日子过得很小心,生活的确宽裕了,却感受不到曾经的快乐幸福,有时间她就回到自己的家看望父亲,体会一下曾经的幸福,不过在嫁给了两家人口中的好男人之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转变,白争光希望她可以暂且忍耐,她的母亲则坚持她离婚去过自己的生活。
虽然她还是无法变得和母亲一样,舍弃一切亲情羁绊,但是却开始接受母亲一些想法,比如说女人不能相信男人的嘴,甚至没有人值得信任,彻底远离原生家庭才能更专心,有了资本才能做到自己以前做不到的事。
即使现在她依然无法割舍亲情,她做不到,她愿意用更多的时间去陪伴父亲,可是今天必须得回去了。
望着对面的萧芸,小白轻声说道:“芸芸,你打算这样一直不说话吗?”
萧芸叹了口气,回应道:“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解释,你一直问我是怎么回事,你该明白的,我向来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口舌,你心里看得比命还要重的亲情在我眼里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它就是浮云,既然不想说,又说不清楚,干脆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要忙着照顾白叔叔,他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你的。”
因为警方到现在都没有公布案件的更多细节,小白只知道白小山敲诈了薛刚,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倒是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都是营销号各种无脑的推测,她看了之后不愿意相信,问父亲对方就生气,让她永远都不要在自己面前提起白小山的名字。
小白无奈说道:“说什么照顾呀,我爸他身体好着呢,倒不如说是陪伴吧,我没觉得这是一种枷锁,反而给了我很多精神鼓励,他一直催着我离开,我自己好矛盾。”
“别怪我打击你,你所谓的精神鼓励实际上只是一个自己虚构出来的产物罢了。”萧芸淡淡说道,“或许某些人的成功离不开亲人陪伴之类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但是你绝对不在此列,你所说的更像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没有事实基础,经不起推敲,你信不信,你在你父亲身边用不了一年,就会毁掉你之前的所有努力。”
“不是吧……你描述的好夸张啊。”小白吃惊的说道,“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喜欢讲真话,真的很不容易呀。”
萧芸淡淡说道:“绕来绕去的,你还是想听我给你一个解释对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起初你说要留下来照顾白小山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劝你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留下来只会害了他,害了你自己,你不会明白嫉妒是会让人发疯,早在开始我就判断白小山和薛刚之间是有矛盾的,而他被救回来后却只字不提,我只能怀疑他干了违法的事情,要不然没有必要隐瞒这些,于是我就做了更深入的调查,直到白小山偷拍了薛刚的视频来敲诈对方,这就是全过程了,我现在说出来又怎么样,能改变任何事实吗。”
“我……我不知道……”小白犹豫着,“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他毕竟年纪还小,一次犯错你得给他机会呀,宽容他一次,我或许有办法让他改正自己的观念。”
“呵呵,别自己骗自己了,我有什么权利去宽容他呀,他已经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他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可是……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因为你瞒着我才会被父亲发现了……”
“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即使我不去查,薛刚被抓也是迟早的事,你猜他会不会把你弟弟说出去,还有你不要老用亲情啊、友谊啊这一套来感化别人,犯了错就得受到惩罚,你越是宽容他,其实就是一种对社会正常秩序的不宽容。”
萧芸早就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小白是不会安心离开的,与其让对方一直惦记着,那不如一次性和她掰持明白。
“离别之际,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孩叫小明,他常在学校内偷同学的东西,有一次,他偷了同学的书本,回来交给母亲。母亲不但没有责备他,还称赞了一番。过了几天,小明又偷了枝钢笔,回来交给母亲,母亲对他更加夸奖。”
小白立刻说道:“我知道了,这个故事我听过,后来小明判了死刑,死前他要求和母亲话别,在母亲贴近耳朵的时候,他却突然咬住母亲的耳朵对吗?”
萧芸淡淡说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故事表面,而在于故事的内核告诉世人小过当初不惩戒,以后必然犯大罪。”
小白反问道:“那如果小山在监狱里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恶劣了怎么办?”
萧芸淡淡说道:“那你可以在开庭之前委托一个好律师,帮他尽量减轻罪责,让他更加对法律减少敬畏之心,试试看吧,反正我是不想和你再抬杠了。”
小白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其实呢我早就想通了,这些年我和小山本就不如以前亲密了,我能感觉得到,只是关心而已,我不想让父亲的家变得不完整,我明白你是对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都要走了,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她曾经幻想过留在国内的生活,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做喜欢的事情,一起喝酒,一起谈心,一起嬉笑,一起打闹,一起去看书,一起去看电影,好多好多个一起,现在都没法实现呢。
萧芸在她眼里是一个迷,时而冷酷时而细腻,孑然一身或许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亲情枷锁,可是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背负的东西不比她小。
萧芸笑了笑,和小白拥抱过后挥手道别,心里道一声珍重,如今一别,再见面时也不知是何年何日。
这边的冬天异常寒冷,寒风呼啸而过,像刀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
刚刚走出魔都机场,萧芸就看到了穿得比北极熊还厚的陶渊,看起来极为笨拙,旁边站着罗夏,两个人好像是专门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