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打开视频,时间是2013年8月2号9点27分,一队犯人正在排队经过检查站,带队的是一个又黑又胖的狱警,而林天风和洪宝也在队伍里面,只有他们俩在互相交流,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
周智贤皱着眉头问道:“每个犯人刚到监狱时都是同样的流程,你专门截下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没有进监狱林天风就已经被别人欺负了?”
罗夏平静地说道:“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
随即他打开了另一段视频内容,这是林天风还没有送入牢房之前的画面,黑胖狱警独自到了牢房门口和里面的一个犯人说着话,因为他的身形偏大,也只能看见他本人,没法看清楚和他说悄悄话的犯人是谁。
罗夏说道:“当林天风还在接受例行检查的时候,这位狱警单独到了他的牢房外和犯人交谈,咱们继续往下看。”
下一段视频是8月3号中午12点,犯人们排队进入食堂吃饭,队伍忽然发生了混乱,画面中一名犯人被人推倒在地,随后几名犯人对他进行了踩踏,那个犯人正是林天风。
罗夏说道:“大家仔细看,混乱发生的时候,黑胖狱警在维持队伍,本来一直都好好的,直到林天风出现,他看向了一名外国籍罪犯,那名罪犯喊了什么,混乱就发生了。”
周智贤笑着说道:“他的工作就是看着犯人,如果说和谁的眼神有交流,那这里的狱警都有嫌疑,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这一次罗夏没有出声分辨,而是又放出了两段视频,时间分别是8月5号和8月7号,里面都有黑胖狱警在场,每一次林天风都要摔倒,莫名其妙地被踩上几脚,或是被犯人“不小心”将饭菜撒了一身,这还是轻的,顶多是被烫一下,被人硬踩才是真的疼啊。
罗夏说道:“周科长,这就是西区食堂,知道的以为林天风是在吃饭,实际上就是挨踩来了,他双腿应该没毛病吧,难道每次都是不小心摔倒的嘛,那些踩他的犯人眼睛都看不见嘛,为什么那位黑胖狱警不在的时候,他就没摔过一次了,而且换到东区食堂则更是一番场景,如果不是林天风得了见到那位狱警就会摔倒的病,那就是那位狱警在使坏。”
宋毅然一拍桌子,怒声说道:“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们的队伍中间竟然有这样的害群之马,我常常告诫下面的同志要洁身自好,与犯人打交道,总是碰见各种各样的麻烦,要明白咱们身上的职责,犯人也是人,就算是犯人有错,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嘛,人有旦夕祸福,可这次是他曲鱼耗咎由自取的,咱们都不要为他说话,先把他给控制起来再说吧。”
周智贤则委婉地说道:“仅凭几段监控视频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真的是凑巧了呢。”
罗夏说道:“林天风还说过在同监室的人每天都在欺负他,而恰恰是他将要进入牢房之前,那名狱警偏偏和里面的犯人进行了会面,这个时候他去说些什么,又为什么要单独去说,如果单单用凑巧来解释未免过于牵强了。”
周智贤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宋毅然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他大声说道:“曲鱼耗是个垃圾,这是他咎由自取,你不用为他解释了,有很多事情明面上大家不敢多说,怕得罪人,现在我是无所谓,我谁都不怕得罪,他就是个垃圾是我说的,你去把他给我控制起来,然后让他写辞职报告,让他滚蛋吧,我传达过很多上面文件的精神,几乎每个同志都能执行了,凭什么他做不到,我再也不希望看到他。”
谢天辰开口说道:“宋监狱长,无论那位狱警做了什么,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能离开监狱,说实话我很遗憾看到监狱方面真的有渣子,但是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草草的结束,上面派我们来调查不是走走过场,而是要把利弊都搞清楚,希望你能压一压火气啊。”
宋毅然擦了擦头上汗水,略带疲惫道:“谢天辰同志,我有点不舒服,头疼欲裂啊,我想......”
谢天辰笑着说道:“陶渊,你陪着监狱长去医务室看看病,会议暂时停下,等到监狱长好了之后回来继续进行。”
宋毅然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我自己去没问题的。”
谢天辰摇头说道:“这可不行,你身上担着这么大的责任,如果你出了问题我们下面的调查还怎么进行呀,如果去的话就由陶渊陪同,不去的话咱们继续。”
宋毅然重新坐下,说道:“那我还是不去了,这会儿由没有那么疼了,呵呵。”
众人都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下面的无论哪个狱警出了问题,他都脱不了责任,而且他今年五十二岁了也是快退休的年纪,不希望临退休前在职业履历上留下污点。
另外谢天辰也是在变相的提醒他,出了事他这个监狱长跑不了,不要妄想着撇开责任,调查都是公开透明的,他现在中途离场无非是想搞些小动作,大家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想法呢,所以就没有必要耍那些小聪明了,把一件挺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谢天辰说道:“罗夏你继续讲。”
“好的。”罗夏继续说道,“我昨晚还调查了铁苍监狱半年以来犯人植树的名单详细,丁立军等犯人在林天风来之前一次都没有主动参加过,因为这是个苦活累活,愿意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刑期在十年以下,愿意减刑出去的那批犯人,丁立军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偏偏是林天风和他关到同一监室后他却主动参加了,这显然是在故意针对林天风,我觉得应该同时对丁立军和那名叫曲鱼耗的狱警,挖出背后的逻辑。”
“我同意。”谢天辰点头说道,“姜酒,你说一下王邵阳的情况。”
姜酒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报告组长,王邵阳这个人非常狡猾,不管我问什么他都拒绝交待,还说了一些非常幼稚的话,比如清明节的时候想去超市里转转,给他去世的母亲买最好的酒,还说和别的女人很难达成共识,现在只喜欢艾丽西亚医生一个女人,别的女人他都瞧不上了等等,从头到尾都是这些没有头脑的话。”
谢天辰淡淡说道:“说说你对他的心理分析。”
姜酒轻声说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非常复杂,充满了各种情绪和挣扎,而这些情绪和挣扎可能会对他的思维和行为产生影响,恐惧和对自由的不确定性占据了绝大多数,他嘴上说只喜欢艾丽西亚医生,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他是在释放一种取舍,在如今的状态下他可能快要发疯了。”
谢天辰追问道:“那以你的判断他和越狱的犯人究竟有没有利益交换。”
“有。”姜酒很肯定地说道,“我认为艾丽西亚的身世背景以及在医学领域的成就,不是一个他能轻易追到手的女人,王邵阳和犯人之间的利益交换就是如何把他追到手,让他可以无限接近这个目标,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个晚上关掉电源放烟花的行为就是两个人关系结束的时刻,就如同我分析的那样,他现在非常挣扎,一方面不希望放弃这段感情,另一方面他无法预料这段感情会给自己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患得患失之间就只能这么硬挺着了。”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萧芸,心有不甘地说道:“我的判断是王邵阳不是主动和犯人达成了交易,他基本上属于一种被控制的状态,不过却也掩盖不了他违法的行为。”
宋毅然轻咳一声道:“姜警官,既然他是无心之下被犯人利用了,我觉得用违法来定性不太合适,这应该是属于违纪,毕竟犯人越狱不是他的主观想法。”
谢天辰说道:“嗯,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审问王邵阳吗?”
姜酒略作犹豫之后,摇头说道:“不用了,下面还是让萧顾问去审他吧,和他交流还是挺费心神的,而且他对我们有很大的敌意,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谢天辰看向萧芸说道:“萧芸,你的意思呢?”
萧芸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暂时先不管他,他干了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重要的是如何给他的问题定性,这一点监狱方面和组长你决定就好了。”
通过昨天的事情萧芸就想明白了,王邵阳现在她是不适合见面的,与其给人家留下所谓把柄,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监狱的情况不明,而且宋毅然似乎有意要保护他,说明两者之间才是真的有利益纠葛,要么就是王邵阳的父亲出面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姜酒听了萧芸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不由说道:“萧顾问,这和你平时的风格不太像啊,你是这么蒋义气的人,为了自己的朋友敢在安远捅一个窟窿出来,现在是怎么了,不认你这个弟弟啦?”
萧芸盯着她说道:“他姓王我姓萧,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呢,有没有这个弟弟我说的不算,那是我爸我妈决定的。”
姜酒淡淡说道:“不用谁来做决定,我昨晚见到他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个句话就是问芸姐在什么地方,叫的可亲热了,你还真的是现实啊,自己的弟弟落了难,你连看都不屑去看一眼,这是多么凉薄的人才能干出的事情呀。”
萧芸针锋相对道:“人心的凶险胜过自然的凶险,是你昨天让我回避的,我呢听进去了,现在你催命似的要我去见他又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女人如蛇蝎指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你敢骂我蛇蝎心肠!”姜酒说话的语气虽然很重,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
看着两个女人在这儿唇枪舌剑,众人出奇的安静,而宋毅然和周智贤则因为不了解她们的瓜葛,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人心是欲望的灵魂,对欲望的需求和满足,体现在个人的神情表现上,姜酒心理素质极好,即使骂人也显得面如止水,实际上也是她先骂的萧芸,而萧芸从来不会惯着骂自己的人。
萧芸回怼道:“难道不是你先骂的我吗?”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你确实对王邵阳有点儿不仁义。”
“哦,那扮鬼的是你,喊捉鬼的也是你,我就活该被你挤兑啦。”
“你们俩差不多了啊。”
谢天辰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对着姜酒说道:“你今天有些情绪化了,我觉得萧芸说的有道理,既然是你提出让她回避的,今天就不该重新提起,我不希望在讨论案情的时候你这样咄咄逼人的针对自己的同伴。”
姜酒立刻低下头说道:“对不起组长,最近我天天五点半起床,打电话问候生病的朋友,心里面对她太担心了,所以不小心把情绪带入到了工作上。”
萧芸呵呵笑道:“我也有错,我不该骂她的,将心比心的想,姜酒如此关心自己的朋友,却看到我对王邵阳如此冷漠,心里不忿也是正常反应。”
谢天辰接着说道:“大家还有没有意见了,有的话就说出来。”
陶渊站起身,看向宋毅然说道:“关于曲鱼耗同志我有几个疑问,从目前来看,他和林天风到监狱后结怨的可能性不大,可能是之前就已经定好了要找人欺负林天风,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另外他的家庭条件怎么样,来监狱工作几年了。”
宋毅然说道:“每个狱警都有自己的档案资料,我也仅仅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想要知道的更详细,需要把他的档案取来。”
谢天辰说道:“那么好吧,陶渊你和监狱长一块去把档案取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我也对这位狱警同志很好奇呢。”
宋毅然和周智贤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特案Z组的人把他们看得太紧了,不给他们单独出去的机会,不过现在也只能尽量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