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萌决定先去洗手间洗个脸,昨晚喝得确实不少,起来后没啥胃口只吃了一点点食物,感觉肚子又不舒服了。
还没推开洗手间的门,白萌便看到有水顺着门缝流了出来,她心里奇怪,难道是有洗手忘记关水龙头了?
等她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女人半个身子趴在洗漱池里,身上穿着一件碎花上衣和粉色裤子,棕色的皮包被其挂在墙上。
白萌脚步一顿,看这穿着打扮不正是前面要摊主道歉的女人嘛,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伤心了,趴在池子里哭呢。
再走近一些,她看到女人的头发都漂浮在水面上,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哪里是在洗脸,分明是被淹死了。
白萌心中恐惧无比,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还是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十多分钟后,警方接到报警迅速赶了过来,带队的还是昨天的那个中年警察,脑袋后面的马尾辫实在是太显眼了,这倒不是人家标新立异,这是他的部落从前保留下来的传统,据说他这一脉蚩尤的后裔,部落中的男性习惯将两侧的头发用镰刀修整干净,只保留脑后一束长发,这样独特的发型演绎出了一种别具一格的时尚风潮,部落中的男性常常将这一束长发梳成马尾或是盘成发髻,展现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审美和文化传统。
将洗手间的外面围着的人向后赶了赶,他皱着眉头看向萧芸三人,说道:“怎么又是你们,两天内发生的命案你们都在现场,这未免有些太巧了呀。”
萧芸淡淡说道:“我们这两天都在逛古玩市场,而昨天的命案现场离这里也没多远呀,所以这不算是巧合。”
中年警察脸上的疑虑不减,随即说道:“你们认识死者吗?”
萧芸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一个摊主好像跟她挺熟的,这女人就是追着那名摊主来的,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呢,对了那边正在收拾摊位的就是他,他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女人的情况。”
中年警察点点头,喊人将朱炳义叫了过来。
他盯着朱炳义问道:“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朱炳义回答道:“我们俩是前同事,半年前我骂了她几句,她也骂我了,于是闹得很不愉快,当时就报了警,警察来也给处理了,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最后我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辞职了,没想到她还不肯放过我,我走到哪她就追到哪,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周菲这个名字,当地的警察局都把她拉黑名单了,她打电话报警频率很高,大家都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似乎你对她的死没有感到太意外啊,她死在洗手间都没来看上一眼,已经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了。”
“警官,我敢对天发誓她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家伙都看着呢,我就没有离开摊位半步,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杀人呢。”
“我没说你杀人。”
“只是怀疑也不行啊,我被她整天追着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们可不能再冤枉我,我之所以要收摊那是因为我的东西已经卖了,剩下的应该是卖不出去的,所以打算收摊走人啊。”
“你是要离开金沙镇?”
朱炳义有些郁闷了,自己来卖个青铜器,现在东西卖掉了难道还不让走啊,再者说了大家都看到了他没有时间去杀人的,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
随即,他小声说道:“警官,我可是没有犯法啊,就算她和我有矛盾,她的命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去呀。”
中年警察强调道:“我也再强调一次,我没有说你杀人,现在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加上你和死者之间有些关联,所以短时间内你不能离开金沙镇。”
朱炳义现在感觉很不好,对方这么说话摆明了就是在怀疑自己嘛,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竟然还不能走了。
这就好比以为自己来到了卢浮宫,漫步于人类文明的瑰宝之中,每一件艺术品都是岁月的见证,细节中闪烁着艺术的光芒,实际上自己还是那个山野间游荡的放牛娃,被困在了一座似乎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大山上。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警所问话?”
中年警察摇头说道:“问话是肯定的,但不是抓你,只是让你配合调查而已,另外这段时间内你要待在金沙镇,哪里都不要去。”
朱炳义心里发苦,在金沙镇待个两三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时间长了被人家发现买的东西不对找回来的该怎么办呢,买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那种想要一夜暴富的人,肯定会找其他专家对青铜器进行验证的,到时候绝对要露馅,那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中年警察见他不说话,皱眉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朱炳义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没问题啊,只是我家里的事情有点多,老家那边要盖房子呢,我年纪也不小了,等着房子结婚啊。”
中年警察摆手说道:“结婚再着急也不差这三五天时间的,也许都用不了三五天,明天案子破了也说不定啊,呵呵。”
朱炳义干笑道:“那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破案。”
中年警察嗯了一声,接着走到萧芸三人面前,看着萧芸说道:“是你报的警,那么也是你发现的第一现场吗?”
白萌主动说道:“是我发现的尸体,昨晚我在KtV喝多了,来古玩市场转了一会儿感觉难受,所以想要到洗手间洗一下,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她趴在洗漱台的池子上面,然后我就出去喊人了,我还记得这个女同志在摊位前骂了一会儿,引起了大家的反感,于是就合伙把她给赶走了,等我发现的尸体差不多隔了有十分钟左右吧。”
这时,一名老人补充道:“那女的说话不讲口德,她要是骂摊主一个人就算了,可是她疯狂到把我们在场的人都给骂了一遍,还不让好好的卖东西,依我看呀她就是精神有问题,盯着一张臭脸逮谁骂谁,她的死一点都不意外,一定是遭到了青铜器的诅咒,这是老天爷要收她呀。”
“对的,那把青铜器我也看了,名字好像叫做绿沁古铜尊,我们当地人都有它的传说呢。”另一个老者跟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中年警察眉头一皱,他向来不相信鬼力乱神之说,明明周菲就是被人在水池里淹死的,怎么能和诅咒扯上什么关系,随即他锐利的目光又盯向了朱炳义,莫名其妙蹦出来一个诅咒,说不定就是此人讲的一个故事,好让自己的东西变得更加可信。
朱炳义被他这么盯着有些紧张,小声说道:“这位警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青铜器诅咒的事儿可不是我瞎编的,另外你不是金沙镇本地人吧,当地的老人都知道有关青铜器诅咒的故事,不信的话你可以上网搜一下啊,周菲之前在青铜器面前骂人,一定是亵渎圣灵了。”
中年警察确实不是本地人,他是一年前调到金沙镇的,准确地说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发配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顺着朱炳义的话接着说道:“那你也不是本地人吧,本地的传说怎么会应验到你卖的东西上面呢,还有你说在网上就能搜到这个诅咒传说,那么请你教教我,我对这个故事还是蛮好奇的。”
老人连忙说道:“警察同志,你感兴趣可以,可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看那个传说呀,很不吉利的,能不能晚上回去的没有别人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看呢。”
中年警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没那么多的忌讳,也不相信真的存在诅咒,大家也不要信,我只知道青铜器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它代表着宗族、王朝和百姓,是古人用来祭天、祭祀鬼神和祖先的重要礼器,通过这些仪式,他们祈求辖境内和平昌盛,人民安居乐业,远离自然灾害,怎么会和诅咒扯上关系呢,谁要是因为大众看了那个所谓的传说而蒙受厄运,那么就由我熊朋负责到底。”
老人听完他的话,只觉得这个警官实在是“执迷不悟”,万一真的冲撞了神圣,那他的保证又算个屁呀。
大家都觉得晦气,于是都纷纷选择了离开,等他们一走,剩下看热闹的人也就没剩几个人了。
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性的时候,就能一直做出更正确或者说更有利的决定与选择。
但是当你的决定需要多个人来共同完成时,理性的人会被排斥被反驳,甚至被认为是错误结果的起因。
很难说谁绝对的对与错,每个人角度不同决定了观点的不同,当不同的观点的支持者人数差异较大的时候,人多的一方会教给你什么是正确选择。
他们相信青铜器具有诅咒效果,所以心里害怕,而熊朋则成了那个孤例。
很快,熊朋就在网上找到了那篇所谓的传说故事,打开一看,开头就附上了几张青铜器的照片,新的老的暂且不说,这些图片被整得阴森恐怖,披上了一层阴间滤镜,光是看这配图,他就知道肯定是哪个自媒体作者为了吸引眼球编造出了一篇文章,只要故事写得足够吸引人的话,那进行浏览的人就会非常多,然后作者也能获得更多收益。
开头是这样的,青铜器都是由古代的大师级工匠所造,每件青铜器都携带着神秘的符文,这些符文蕴含着深邃的智慧和神秘的力量,据传说它们能够保护使用者,使其免受邪恶力量的侵害,不过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护身符,它还承载着一个重要的警示:如果有人胆敢用这青铜器做坏事,或者侮辱它的圣名,那么诅咒就会降临,那个人就会遭遇不幸。
之后的一大段都是废话,快到末尾时才提到了金沙镇,说是在明朝时期有一对兄弟地下挖出了一件绿沁古铜尊,他们觉得这东西肯定很值钱,然后就带回家里了去了,想要找个时间到城里把它卖掉赚钱,但是就在晚上兄弟俩的家里出了事,他的家人受到了诅咒,身体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人样了,后来是村里的长者听说了这件事,赶紧把青铜器又埋了回去,这才帮助他们一家人脱离了苦海。
熊朋举着手机,盯着朱炳义道:“你就是用网上这篇文章骗人的?”
“骗人...什么骗人,我没有骗谁呀,青铜器在金沙镇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不止一个版本,但是发在网上的只有这一篇,警官你看清楚了这文章是四年前发布的,我是今天才来的金沙镇,我真的没有骗他们啊。”被对方一番抢问,朱炳义明显有些慌神,因为他的确是在骗人,不过他觉得自己没有拿网上的文章骗人。
“你卖掉的青铜器哪里来的?”
“我家祖传的啊。”
“有人管你那件叫绿沁古铜尊,和网上文章中配的器型一模一样,但是我告诉你那篇文章上面的写的名字是作者瞎编的,它的真正名字叫做云纹鼓青铜器,真的那件就摆在博物馆里,以前我有幸去参观过一次,所以我认为你是先看了网上的文章,然后去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工艺品来骗人。”
朱炳义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真没想到自己出来卖个假货竟然被警察给识破了。
他马上又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警官,那件东西真的是我家里祖传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呀。”
熊朋摆手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明明知道所谓的诅咒子虚乌有,你却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你是不是有意引导我相信周菲是被诅咒杀死的呢?”
朱炳义闻听此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犯蠢了,他只是想快点脱身而已,就随口提了一嘴,只是熊朋却特别认真,直接就在网上把那篇文章找了出来,并且当场戳破了他。
朱炳义尴尬地说道:“那个...那个我只是...”
熊朋摆手说道:“你这样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是在给自己想借口吧,在法律面前你只有老实交代这一条路可走。”
朱炳义想了想,小声说道:“那个什么,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咱们还是约个时间再聊吧。”
熊朋呵呵笑道:“好啊,现在你跟我回警所,你可以慢慢想,咱们走吧。”
随即,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芸三人,两次命案她们恰巧都在现场附近,而且她们又不是本地人,所以还是值得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