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我这么一说,也没讲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墓井。由于夜色的原因,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刚才的语气中,我听出一股想死的执念。
“老人家,您是不是遇到啥事了?跟小子说说,指不定能帮到您。”我心中有些着急,站起身,朝她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年轻人!”她嘴里淡淡地发出声,说:“我活了78年,风风雨雨见过太多,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早些下阴间赎罪,来世图个好出身。”
听完她这话,我已经确定,眼前这老人这坟场,十之八九就是想自杀,我特么醉了,一直都听说那些年轻人失恋了,为情自杀啥的,怎么,现在老年人也来凑这个热闹?
“老人家,如您所说,您已经活了78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何必在晚年的时候想不开?有事,跟您子孙说出来就好了。”我又向前走了几步,那老人家没有阻止我的步伐,于是,我试探着朝她靠了过去。
待来到她身后的时候,我皱了皱眉头,眼前这老人身上有股臭味,特别熟悉,好似在哪闻到过。
“老人家!”我轻声叫了一声。
她没有理我,依旧坐在那,好似在想什么。
“老人家!”我又轻声叫了一声。
这次,她轻声‘嗯’了一句,语气有几分伤感,说:“年轻人,你心肠不错。但,以后行走江湖,切莫乱动善念,这社会,太多尔虞我诈。”
说完这话,她抖索的从裤袋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几口,从嘴里缓缓地吐了出来。
那烟从她嘴里吐出来后,顺着风势朝我脸庞吹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烟化成一个个圈圈,围着我转了几圈才消失在天地之间。
忽然,我身后猛地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是王诚才,他说:“妈,您咋跑坟地来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懵了,浑身瑟瑟发抖,脚下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在地面。
玛德,眼前这人是王诚才的妈?也就是说,我刚才在跟鬼聊天?
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死者给我的感觉如此像人,我头皮有些发麻,双手插在地面向后退出,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离这老人远。
向后退了几步,我猛地想起先前的一幕幕,不对,传说中的鬼,都是青面獠牙,压根不会跟人这么说话聊天,是不是幻听了?
我扭过头朝后看去,就见到王诚才跪在地面朝那老人磕头,这下,我心中的想法被无情的泯灭,眼前那老人真是王诚才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手下的动作更快,连滚带爬的来到王诚才身边,颤音的地问他:“死…死…死者怎么会跑到坟地来了?”
他一边朝那老人磕头,一边说:“刚才在山腰的位置,我恍惚间看到母亲的身影,就追了过来,路上摔了几次,顺着脚印才找了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的厉害,想必他内心也是怕的要紧,这也没办法,任谁在坟场见到已经死去的人,心里都会害怕。
就在这时,那老人在我惊恐的目光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每走一步,都紧扣着我的心弦,生怕她突然掐住我。虽说我是抬棺匠,可对于鬼神,我跟正常人一样,心里也是害怕的很。
她步伐特别慢,大概走了十来步,来到我们身前,双眼死死地盯着王诚才,淡淡地说:“诚才,你可后悔替为娘办丧事?”
王诚才浑身瑟瑟发抖,颤音说:“对我来说,母亲十月怀胎把我带到世间,没有母亲那十个月的辛苦,就没有我王诚才,替母亲办丧事,是理所应当的事,哪里会后悔。”
“你不记恨为娘没把那二十万给你?”那老人声音猛地咳嗽一声,声音有些沧桑。
“儿子不敢,那二十万是您辛苦赚来了,给谁是您的自由,儿子不敢有那念头,只想好好伺候您老人家。”王诚才拼命朝那老人磕头。
“你说的可是真话?”老人语气一转,严厉的问。
“母亲,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若有半句,让我被那天雷给劈了。”王诚才还是那副表情。
“哎!”那老人叹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在王诚才身上打量片刻,叹声道:“起来吧!为娘还没死。”
“母亲,我真没半句假话,求您别吓我了,您知道我从小就胆小,连老鼠都不敢打。”王诚才快哭了。
我一旁听老人这么一说,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若是放在平常,死者说我没死,我肯定不会这么快相信,但是,刚才死者提到20万,我便相信了。
原因很简单,以前我们村子有个老人,生前赚了不少钱,那些子女为了拿到老人家的钱财,个个孝顺的很,对老人的可以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别说端屎端尿,估计老人让那些子女****吃尿都会干。
当老人的钱财被那些女儿瓜分后,那些儿女再也没有关心过老人,特别是老人死后,尸体在我们村子摆了七八天,无人无津,最后,是我们村子每人派点钱,才将老人的尸体抬上山下葬。
而,我眼前这老人,她估计是担心王诚才贪图她那二十万才对她孝顺,于是,便演了这么一处假死,闹了这么一处空棺。
想明白这些,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那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就说:“老人家,您把我可骗苦了,我一直以为这场丧事不对劲,捣鼓老半天,您竟然是假死,小子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着,我朝她拱了拱手,表示问候,这是我们八仙跟人打招呼的习惯。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我也是无奈之举,多少子女为了父母的钱财,才对父母孝顺,我怕我儿女也是这样,事实证明,我那些女儿都是贪图我的钱财,还好我家诚才对我是实打实的孝顺,不然,我死了都不瞑目。”
闻言,我在老人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话,“那三年卧床也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