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她才回神来,少些迷离。
“姜烟,下楼吃饭?”
唐曼一双狐狸眼,笑起来时格外明艳。
姜烟说好,随她下去。
阮家虽然低调,可楼层间摆放的花瓶板画,样样都是精品,主人家是一位极有品位的人。
她越过楼梯栏杆,装作不经意间弯腰,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楼下坐在沙发上矜贵的男人。
时隔一年不见,他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渐渐重叠起来。
他一双桃花眼,细挑上逗人之时,让人不自觉沉沦其中,眉眼之中总是带着几分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姿情,显得轻薄。
可他举手投足之间又尽是好人家的矜贵之气,端着模样让人总带着几分畏惧。
茶杯里的雾气上腾,他的风越的轮廓更加清晰了起来。
他正在陪老爷子品茶,薄唇微抿,时不时地给出一两句话当作意见。
“他呀,就是装,平时哪有什么耐心的,完全就是糊弄老爷子的。”
唐曼见姜烟盯着阮江临看,在旁边开口说了那么一句。
其实也算不上完全糊弄,他心情好些时也确实会耐着性子配老爷子赏茶。
他那张嘴惯会品,给出的意见只要稍加改善,茶味也自然就上来了。
所以老爷子也不管他糊弄没糊弄,总爱拉着他喝。
倒是一番别致的天伦之乐。
她们下楼时,老太太的眼神也随即移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在姜烟身上停留了几秒。
随即对李姨说:“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老太太这几年腿脚越发不利索了,走路没有拐杖几乎是不行的了。
见她起身,阮江临放下茶杯就伸手去扶她,她逞强了一辈子了,平时若是老爷子扶她,老太太定然是会伸手打开老爷子的手,再笨拙地去拿自己的拐杖。
硬是要证明给人看,自己还是可以的。
老爷子轻叹,苍老眉间少了些严肃,反而有几分无奈:“也只有你扶她,她才肯听话些。”
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稳,自己才坐下。
阮江临抬眸之际,正好撞进姜烟一双清冷的眸子里。
他的惊讶稍显,却不露色,大概是没想到唐曼的朋友竟会是她。
她面色坦荡,跟着唐曼先喊了老太太和老爷子。
老爷子没应声,自顾自给自家老太婆舀了一碗养生汤。
老太太不冷不应地让她坐下吃饭。
唐曼拉开椅子坐在阮江临的对面,坐下之前先喊了一声:“小叔叔。”
姜烟没作声,顺势坐到唐曼旁边,她故作镇定,不停扣弄着指甲盖的动作却出卖了她,镇定之下全是紧张。
她受不了阮江临打量的目光,抬眸与他眼神交汇。
他表情有几分玩味,倚在椅子上没动筷。
他这样直勾勾地瞧着姜烟,难免引人注意。
“怎么,和这位小姑娘认识?”
老太太一眼就瞧出了端倪,细细问出。
唐曼也抬起头来,脸上震惊的表情毫不掩盖。
众人似乎都在等他的答案,连姜烟心底也没由来地发毛。
望着他一脸玩味的神情,姿态吊儿郎当,勾着唇角似乎在思考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姜烟既盼着他承认,又怕他承认,她还没想好该怎样向唐曼解释。
也似乎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他的家人。
“你们猜。”他嘴角上扬,纨绔的语气尽然显露。
他动筷了,老太太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虽没正面回应,给人心里留了个疑问,却让姜烟觉得没底。
一顿饭下来,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氛,除了老太太和阮江临时不时地说一句话,再无其他。
精美的菜品在口中索然无味。
到了饭后,唐曼拉着她以不让人注意的动作便上楼去了。
阮江临想起还有姜烟这人时,发现人已经不在楼下了。
姜烟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唐曼在厕所里卸妆,她一个人望着楼下的车子看。
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
以那人一贯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下来。”
姜烟没料着阮江临还有自己的电话,那是上次去青苏之前存的。
他随口问了一句,她也便说了。
他从未打过来,以至于她手机里也没有阮江临的电话记录。
她拿着手机下楼时,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没在楼下了,只留下李姨一人在厨房里忙活。
她朝周遭望了一圈,也没发现男人的身影。
李姨似是知道她在寻阮江临的身影,转过身来向她指了指院子里的方向。
姜烟点了点头,示意谢意。
她走路的步子故意放慢了一些,原先是盼着见到,如今只隔一步之遥了,她却有些犹豫了。
这场暴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刚还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已经晴空万里了。
他站在水池子旁边,身材挺拔,背影俊朗,站在这里从她的角度出发,能将他流畅的下颚线看得十分清楚。
他一手抄兜,另一只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后来看清了应该是鱼饲料,他动作微小,向上空往水池子里投喂。
引来池中的鱼物争相抢食,那鱼的品种好像极为强势,抢不到食便会打斗,水从池子里溅出来,沾湿了他的袖角。
他似并未在意,继续投喂。
姜烟走近了才发现那池子里的鱼长得极为吓人,争食之时似能瞧见獠牙。
姜烟有怕,连带着离阮江临的距离也有些远。
见她停住,阮江临才回头望她一眼,眼底净是戏谑:“姜烟,和我玩儿穷追不舍那一套呢?”
池子里的鱼不知怎的,突然一下跳动,刚下了暴雨溢满了水的池子晃动了些水出来。
姜烟蹙了蹙秀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这是偶遇您信吗?”她挑眉说,带着试探的语气。
池中水之下将他的裤腿也打湿了,他隔得太近,且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自然将他打湿了。
他薄唇微抿,眉眼中的轻佻一散而去,更多的是不耐烦,他这人情绪变化得极快。
他应该是没有心情再逗弄,将手中的鱼饲料全都扬了下去,池子里的鱼物忽的跳起来,打斗得更加厉害。
“你觉得我蠢?”他勾唇,反问。
姜烟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他说话时总是模棱两可,让人试探也试探不出他的意思。
姜烟没说话。
他望着水池的中央,刚才那群躁动的鱼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眉眼间又带着轻佻的语气说:“姜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在这里面喂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