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将近五更时,刘璝将两千人马,分成二十队,每队百人,从学射山出发,分散进军。
所有的旗帜全部都卷起来,战鼓的鼓槌鼓面都包裹起来,以免发出声响。
出发前刘璝向全军宣布了公子刘循的严令:
沿路不许进驻村镇;
土匪拦截,能过则过,不能过才能作战;
遇百姓买卖,要公平交易,不许强拿百姓一针一线。
全军走出二十里的路程,太阳出来了,照着山上的枫树林,一片鲜红,不见边际。
就在刘循一心一意的组织人马,调兵遣将的时候,刘焉的女婿,也就是刘璋的小舅子费观却在和刘璋说着悄悄话儿。
费观今年三十出头,生着一双招风耳,两只狐狸眼,一个酒糟鼻子,尤其是他两片老鼠须,看着就使人生厌。
这费观虽然是刘焉的女婿,但是他和张松、法正一样,早就有了将西川拱手送给曹操的心思。
既然曹操并没有来,那就送给刘备也是可以的。
所以,现在费观的心思和吴懿又是一样的,就是不想让刘循将刘备击败,最不济也不能让刘循和刘备之间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包括但不限于吴懿、费观这样的益州大族,就是其他的大族,在他们看来,既然刘璋是暗弱无断之君,那不如将益州让给强君明主,如果自己能“迎接”这位强君明主,那自己家族的财产不就有了牢靠的保证吗?
在利益面前,亲情、友情和爱情都是不堪一击的。
“妻弟,”费观的狐狸眼中闪着狡黠的目光道:“不能让子墨再和刘玄德对抗下去了,再这样的厮杀下去,对我西川,对妻弟你,那有三不利啊!”
费观没有称呼刘璋为主公,而是妻弟,这就是费观要让刘璋相信,自己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话,都是为他刘璋好的话。
因为刘璋也没有定下和刘备厮杀到底的决心,所以问道:“宾伯,有哪三不利?”
宾伯是费观的表字。
费观右手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子墨秉性刚强好杀,为川中第一豪杰,此去能杀过刘备的援军自然是最好,可是如果杀不过呢?一旦公子败了,而事情又都做得绝了,刘备兵临成都城下,妻弟准备如何是好?那就没有退路了!”
费观说得也正是刘璋所忧虑的。刘璋问道:“请宾伯说第二。”
“第二,”费观又伸出一根手指:“子墨的岳父庞羲在巴西按兵不动,他的手里可是有我西川最为精锐的賨人兵的,子墨立功于东,庞羲呼应于北,就算胜了刘备,这成都之主只怕就会换人了呀!”
刘璋听了费观的话,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道:“不至于吧……子墨和他的岳丈已经断了联系了……”
费观一脸焦急之色道:“妻弟啊,你好糊涂啊。他们翁婿之间,既然可以断了联系,那就也可以重新联系上,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他们愿意不愿意而已。”
“还有第三呢?”
“妻弟,这第三还用说吗?当今天下豪杰,除了刘备,就是曹操,就算今日能侥幸杀过刘备,如果曹操再杀来怎么办?”费观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道:“曹操者,国贼也;刘备者,大汉皇叔也,如果最终避免不了要被兼并的后果,是选择刘备还是选择曹操,难道妻弟心里没有盘算过吗?当今陛下在曹操手中都生死难料,何况于妻弟乎?”
刘璋听了费观的话,沉默良久,问道:“那依宾伯之见,如何是好?”
费观道:“妻弟,为今之计,只有将公子留在成都,最为牢靠。”
“如果张任、刘璝要往巴郡和刘备的援军决一死战呢?”
费观道:“张任、刘璝皆为益州寒门,素为豪门所不喜,而且他们也决然不是诸葛亮、张飞、赵云的对手,他们如果战死,川中豪门一定弹冠相庆。”
“可是……可是他们终究是为了护卫我西川而战,我……我如何能忍心看着他们死于非命啊!”
费观道:“妻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他们的死能换来西川的长治久安,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也算是他们为了西川的安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再者,只要他们活着,他们就会站在子墨一边,真的这样,不要说西川生灵要遭受涂炭之苦,就是妻弟也有性命之忧啊!”
刘璋再次陷入了沉默,道:“既然如此,那……那就有劳宾伯,现在带我的将令去给子墨,命令他立刻进成都来见我。”
费观一看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心中大喜,但脸上绝不流露,拱手道:“喏!”
刘璝东进之后,张任、刘循越发日以继夜的操练人马,随时准备兵进巴郡活捉张飞。
自从桑盖岭伏击战大获全胜之后,刘循就开始为今后自己的人生布局谋篇了。
虽然活捉了魏延,但是想要魏延真心实意的投降自己,那眼前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活捉了张飞,张飞也不可能对自己俯首称臣。
当然,刘循也没有想过,以自己现在的名望能够降服魏延和张飞。
但是,如果用张飞和魏延去换赵云呢?
刘备如果不换,那就会寒了关羽、诸葛亮的心;
如果换了,那就会寒了赵云的心。
当然,就算马上将赵云换来,也不可能马上的信任重用赵云,要防着诸葛亮的诡计,比如让赵云假意归顺,伺机行刺,来个玉石俱焚。
对于刘循而言,他最想发生的局面是这个时候,能让孙权发兵攻打荆州,抄了刘备的后路。
最好是能让孙权活捉了刘备,杀了刘备,那刘备麾下的这些猛将谋臣不就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了吗?
到了这种局面,他刘循再打着为刘备报仇,为汉室宗亲报仇的名义——刘备虽然与刘璋为敌,说到底,那也是刘家内部的事务,无论谁胜谁败,肉都烂在锅里——那或许能够让关羽、张飞、赵云这些猛将归顺自己。
当然,这些都只是刘循的谋划和打算,能不能成功,那就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由命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