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谭茹找到了一个只立着小墓碑的土包,相比其他坟墓的杂草丛生,它干净的如同异类,显然是定期有人来清理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她在墓碑前看到了几只白酒瓶子,与一排燃到一半后熄灭的香烟。
墓碑上的名字叫林慧,没有墓志,立碑人署名是张芳。
张芳?这个张芳又是谁?谭茹不解。
许是因为上个月下过连阴雨,墓前的地面在极度潮湿的情况下被踩过,又之后风干,泥地上还残留着脚印。谭茹蹲下来仔细看了又看,发现应该有三双鞋。
一个大码的牛筋纹男鞋,一双平底鞋应该是谭蒙,还有一个则是方跟单鞋。
就在谭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如何理解这块墓碑时,身后本应该安静的荒山中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望去看到了同样惊讶的警员宋剑。
“谭小姐?”宋剑惊讶地出声。
谭茹站起身,也意外地与宋剑打招呼,同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站到那些原本的脚印痕迹上,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它们的存在。
不过,宋剑有着职业的敏感,目光下视将一切看入眼中。
当晚,谭茹回城是坐着宋剑的车。
在途中,宋剑很直接的询问谭茹是不是自己在调查案子,她有发现了什么。
“没有。只是随便走走。”
“谭小姐,我们案件调查需要广大群众的配合支持,才能早日侦破,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你们警方不便向外人透露太多案件细节,就再没追问过,已经很尊重且配合了。至于其他的,我都不懂。或者,宋警官你愿意先向我透露你掌握的信息,我也许会也想到一些事情,能共享给你。”
宋剑作为年轻警员,还是有着一股很学院式的礼貌客气,做事更加温和,不如老警员们老辣威严。虽然听出谭茹这是故意呛自己,但也没多计较,甚至组织了一番语言后开始解释说是因为派出所最近抓了一个小偷。
小偷被抓到时问及盗窃动机,说是因为自己的腿骨受伤,没了劳动能力才不得不偷,把警方弄得哭笑不得。之后自然就问及他腿是怎么受伤的,他就说是因为最近因坠楼案而被报道过的那个谭蒙。
小偷说前一个月在公交车上遇到她多管闲事,提前下车后心怀不满,就骑了辆共享单车跟在公交车后面,一路跟着谭蒙想要报复找回面子。他骑了一个公交站的距离跟上谭蒙,用石头砸了谭蒙的头作为报复,还抢了她的包。
小偷得手后骑着车要逃,却没想到路边忽然窜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很胖实,络腮胡,脸上有疤痕,女的很年轻。那男的很凶猛厉害,反手把小偷抓住连人带车掀翻按地在上,腿就在那时候骨折了。
当时小偷担心对方会报警,但没想到,谭蒙只是让男的把包夺回去就了事。之后小偷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离开,远远看着谭蒙和那两个人提着袋子去了墓地。
“原本我是不信这种消息的,觉得就是那个小偷看了些社会新闻就信口胡扯,跟警方兜圈子。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谭小姐你,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墓地,三个人的踪迹。”宋剑说着,稍稍侧目看向谭茹,又问:“我很好奇,谭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刚才,又为什么不想让我发现地上的脚印。”
“宋警官,我更好奇,林慧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张芳又是谁?还有,你们查案的真实方向是什么。”
“你这是要和我做信息交换。”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全是。其实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对警方的案子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弄明白我大姐到底遭遇了什么,才成了现在这样。”
“林慧是一个警方找了将近二十年的连环凶手。”犹豫数秒后,宋剑给出解答。
“什么?”谭茹惊得坐座位上挺直后。
“二十年前,汾城发生过三起男性谋杀案,或者准确的说是失踪案。三名中年男性在雨后的夜间被害,现场留下超过1500cc的血液,以及……生殖器,但尸体却都失去踪迹。当年的城市监控并不像如今这样发达,案件调查手段也有限,就成了悬案。但是警方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放弃调查,每隔几年都会将当时现场采集到的证物与样本重新提验,希望能能抓到真凶。”
“那怎么就能知道凶手是林慧呢。”
“每个凶案现场,都会留下一支染有口红的香烟,烟上写有署名。”
“这么嚣张?”
“对,非常嚣张。我的一位老师当年参与了案件调查,他给我们上课时数次讲过这个案例,我对这个案子的印象非常深刻。从心理侧写上来讲,凶手选择这样的作案方式是一种挑衅炫耀,用香烟与口红作为标签,还写下姓名,结合作案手法留下的器官,那个年代算是一种对男权的挑战。从目标属性来讲,凶手作案的目标都是夜醉晚归的男性,而且生前都去过娱乐场所,显然对喜欢流连于夜场的男性有着很大敌意。”
“你是说,凶手有很强的女权思维,是对主流男权社会的叫嚣。”
“当年没有女权一说,但……和你想的方向大差不差。犯案者带着强烈的意向情绪,对男性有报复色彩,很可能是在感情生活中受到过伤害的女性。”
“那为什么会觉得我大姐套用的那个身份,就是你们要找的林慧。这个名字很普通,不是吗?”谭茹反问。
“是,林慧的重名率非常高。但是,我们从这次的案发现场提取到了一根毛发,与当年一例案发现场所提取到的一根毛发生物信息吻合,这种巧合概率就太小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次王招娣的死亡现场又提取到,和当年的那个连环杀人疑犯林慧吻合的生物信息。而我大姐又用着林慧的名字身份在汾城生活,就觉得是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二十年前我大姐还在高中,一直生活在松城从来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来到汾城犯那种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