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初柳楠爱上的那个恶棍,就是林建中。你既然能知道我与林慧的事,应该是柳楠告诉你的吧,她居然没告诉你这些吗?”谭蒙反问。
谭茹因为太过震惊而瞳孔微微睁大,缓了两秒才渐渐回神,摇了摇头。
当时,听柳楠讲到她深爱上一个男人,陷入疯狂的时候,谭茹很自然的以为那个男人就是秦伟浩。但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人居然是林太与林阳的父亲,林建中。
“看来,柳楠对你讲的故事也不全面,你也并非真的知晓一切。”谭蒙笑了笑,像是嘲讽谭茹,但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的得意,之后又接着说:“或许是因为父亲角色的缺失,柳楠曾对年长自己许多的林建中陷入痴狂,一度开始走上歪路。我想让柳楠死心,也想保护自己假死的秘密,加上……加上我发现自己怀了林建中的孩子,总之最后我妥协了,开始与林建中一起生活。我们就来到了汾城,住进张芳在新塘巷七号的房子落下脚。”
“那为什么柳楠会嫁给秦伟浩,就那么巧合,就在你们的对门,是谁安排的?”
“没有谁安排,是柳楠自己的选择。我承认,是我当时低估了柳楠对林建中的痴心与疯狂,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追来汾城,还似乎是故意为了赌一口气般与秦伟浩恋爱,结婚,住进我对面的房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后来的一切都是混乱的,但也都是无所谓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又还有什么会令我惊讶呢。柳楠知道我用了她母亲的身份生活,她说,既然我想要顶替她母亲的位置照顾她,那就应该照顾到底,以后要我像母亲一样保护她,我没有拒绝。其实,她挺无辜可怜的,照顾一下她又有什么不行呢。渐渐的我发现她其实是个挺好女孩儿,随着年龄增长她的个性越来越柔和,知道我的身不由己,我们冰释前嫌,还有了些交情,算是成了有事相互搭把手的好邻居。
林建中在时我没机会脱身,后来林建中犯事跑了,我轻松了,但看看两个孩子带在身边更回不了头,也不想再挣扎。以为生活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但命运又开始同我开起玩笑。王招娣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的身份秘密,有一天在我耳边轻轻叫了一声,谭蒙。
王招娣因为恨林建中教坏他儿子,打伤人而坐了牢。在找不到林建中的情况下,就将一切怨恨发泄到我身上,反复威胁,羞辱,压榨持续多年。柳楠一直看不下去王招娣的作派,说想让她彻底闭嘴停手,消失在人世间,这样所有人都会幸福。我本以为她只是气话说说,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就做了出来。
那晚,我回去楼里的时候王招娣已经死在楼下了。柳楠在电话里发着抖,告诉我是她将王招娣推下了楼。因为王招娣不喜欢柳楠,一直想赶她离开,在柳楠说自己怀上秦伟浩的孩子后,王招娣不仅没有任何的改变,反而坚持要逼她杀掉肚子里的孩子。两人争执不下,就酿成了悲剧。
柳楠在电话里哭着说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躲在外面不敢露面,纠结要不要立即去亡命天涯。我想了想,就告诉她该干什么干什么,明天早上再露面,把事情交给我。”
“所以,你是觉得柳楠为了替你出恶气,才失手杀了王招娣,所以你要替她顶罪,对吗?”谭茹反问。
“不是。”
“那还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不让另一个孩子,像我一样背着’杀人犯子女’标签过一生。为了另一未出生的生命,不必像我一样,被动地为别人的作为承担后果,永陷阴影,那太可悲,太辛苦了。”说到这些理由时,谭蒙缓缓抬眸看向谭茹。
忽然,谭蒙又笑起来,接着说:“谭茹,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假死离开松城吗,一直要我给你一个答案吗。现在我也告诉你,答案也是一样的。因为我受够了当杀人犯的孩子,不想再背背着’杀人犯女儿’的标签过一生。我想逃离,远远的逃离那一切过往的人生,就像从来没有活过一样。”
“可是,明明我们全家已经搬了家,改了姓。我们早就开始了新生活,你早就不再姓李了。”谭茹反驳。
“那又怎么样呢。改姓,搬家,就能真的断绝过往吗?不,只是掩耳盗铃,有些人与事的存在本身就是永远的烙印,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那无形的枷锁命运。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那么义无反顾的帮林慧逃离丈夫的控制吗,因为我觉得她就像是世上的另一个我,被控制着像个傀儡。
我佩服林慧有勇气挣脱牢笼,为自己而活。可我自己只敢伸出脖子仰望,在网上阴暗的角落里,与其他大多数人一样悄悄的诉说痛苦,却从来不敢真正的在现实中迈出一步,奔向自由。
我很感谢林慧让我见识到勇气,也给了我一个新身份,我一直感激她!谭茹,你知道吗,直到现在坐在这里戴着手铐,我也依旧不后悔五年前的决定。我……就是想要远离你们,逃离所谓的家庭,和你们隔得越远越好。”
“我不明白,五六年前的你生活幸福,家庭美满,为什么会加入那种女性互助群,产生那么多怨气。你对你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谭茹情绪激动的诘问,却换来谭蒙的冷笑。
“幸福?美满?二妹,这些都是你们给我的标签,是你们觉得我的人生幸福,美满,不是我自己。就如现在,你坐在这里如同救世主一样向我宣教,要我清醒,也是你自以为是的态度而已。我的人生过得如何,从来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松城的每一天,我都要强装笑脸,乐观积极,向你们每个人表演出我很好的样子,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没人知道我每天有多煎熬、不甘,我夜不能寐,噩梦连连,从来没有一刻安心。而在汾城的这五年,不论我如何的被威胁与欺压,我捡破烂,我过得凄惨,烂进泥沼,可当我晚上躺到床上时我是安心的,我能睡得着,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