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陈叔叔失踪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一定要找到他,我希望我在第一时间知道,能替陈广林了结心事。”
“我想找到老师,也更想弄明白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是真的想回答,也没办法回答。”
“这些年,你应该查了许多,有进展吗?”颜锦书问。
“老师最后见的人是你母亲,她又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个大巴司机,必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难道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我问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一直心存遗憾,说有些事她可能错了,但又永远不会有正确的选择。她最后只重复交待,要让陈广林朝前走,还陈叔叔一个人情。”颜锦书说。
看颜锦书一脸诚挚,宋剑原本的戒备有所放松,但也还是没有松口。颜锦书就又坐直了些身体,稍稍前倾,说:“宋剑,我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诉你了。不论是出于我的职业,还是我的个人情感出发点,我都不会是你的对立面,请你相信我,我们合作交换信息,不会是你的损失。”
思考了片刻后,宋剑再度审视颜锦书,半晌后终于换了个稍自然些的坐姿,开始讲述陈威与他之间的一些事。
陈威从一线离职下来到学院执教,最初是一件小有轰动的事,许多人慕名前去学院拜访,想见一见当年的风云人物。不过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陈威拿上一套教案后,反而比其他老师少了份严厉,多了些细致包容,好像他天生就是干教书育人这份工作的。
宋剑是陈威带过诸多学生中的一员,起初并无多少特别之处,直到一次暴雨天宋剑发起高烧,医务室里已经没办法处理,建议立即送院检查。但当时雨水封路,车子没办法行通,宋剑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听着雨声几乎不能动,又没有家属可以联系前来照顾。
是陈威将宋剑背了起来,穿上雨衣,硬是涉水走出去,硬走了大几公里地将他送到医院。后来医生说,还好送来及时,否则脑子都得烧坏。从那时候起宋剑对陈威除了钦佩还多了一种私人的感激之情,觉得陈威像是一位长辈。而陈威在得知宋剑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靠自己的努力才考上的警院,也对这个学生多了几分欣赏,平时会多照顾一些。
一个孤身一人的老师,一个独自长大的学生,照拂的久了,宋剑觉得陈威像是自己人生中从未出席谋面过的父亲角色。陈威也会在假期带上宋剑一起去钓鱼或吃饭,聊聊学业与生活,填补了一些家属的空白区。偶尔陈威也会谈一谈自己的过往经历,但并不会单独聊某个案件,对经手旧案三缄其口是他的习惯,只是多教宋剑一些实践的经验,希望他在日后能用上。
往来的多了,宋剑渐渐听出老师在学校里过得其实并不甘心。陈威有时候会感叹,宋剑看着就像年轻时的他,一股子干劲儿,哪儿都敢闯,他自己年纪大了就没了这种锐利。有一天,宋剑去找陈威,见到陈威拿着张旧照片发呆,那照片应该是在某个清早拍的,是他和一个女记者同另一个男士的合影,三个人站在一片迷雾弥漫的山头上,山是灰黑色的,仔细看可以依稀看出上面全是煤渣。
陈威说照片上的女士是位不时常见面的老朋友,原本他们约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但现在得知这位女士时日无多,他就想再去见她一面,算是食言自肥一回。
起初宋剑还八卦以为能听到老师年轻时的感情轶事,但陈威摆手,丝毫没有个人情感的意思,只说那是位非常令人值得尊敬的记者女士。陈威很感叹,她能以笔为刀,曾划破黑夜,引泄天光,给大众一个公平明白。她离世后,世上就又要少一个说真话的好人。
陈威去见了那位记者女士,回来当天陈威破天荒地喝的多了些,又和宋剑说起心事,他说一直觉得很愧疚,有些事情当年没能一杆子扎到底。说李道义的案子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提前从一线退岗转正学院从教,算是一种自我埋没与解脱。
第二天,陈威就去了松城,隔天回到学校才半天就又匆匆办理休假手续。他申请长假说要处理私事,去探亲,可宋剑看得出他有其他的事,就偷偷跟跟在后面也溜上了车,想着晚点再补票。宋剑知道陈威一直没放下李道义案子的事,去的又是青山镇,可能是要私下去调查什么,他想跟着就能学到实践的东西、帮把手。
为了防止被赶下车,子为了能吓陈威一下子,给他一个惊喜,宋剑特意在上车行了几个小时后,趁着陈威睡着时找了陈威隔壁座位的人,说服对方换一下位置,坐在了陈威的身边。但是,陈威在醒来后,发现旁边坐着的宋剑后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很恐慌地看着他,说不认识他。
陈威劫车把所有人赶下去,宋剑坚持没有下车。他想陈威一定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情,在被人威胁着。宋剑想与陈威同进退,但陈威什么都不肯说。之后宋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记得是怎么落到那个鱼塘里。在被人发现送医后做过检查,测出他体内有大量安眠成分, 颈部有针孔。
等宋剑从小地方的医院办完手术离开,联系上学校的同学时,也收到消息,那辆巴士被在一处断谷处口找到了,车上没有炸弹,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陈威消失了。根据当地警方调查发现,车上有一些血迹是来源于陈威,他可能受伤了。草地上有发现一只残存的脚印,与陈威失踪时所穿鞋子上的花纹一致,这就说明很可能陈威是走着离开了弃车地。但除此之外,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