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行宫,正开的一山的红梅,格外艳丽。
楚鱼儿和秦煜琰牵手走在梅林里,寒风吹过,红梅上雪花微微扬起。
楚鱼儿一身白色大裘,仿佛与时间融为一体。
“北疆之战,差点我便回不来了,一黑袍将军带兵将我们解救,那黑袍将军手执长刀,动作与当年父亲在军营教我的如出一辙,后来大军回营,也说有一个黑袍将军,行走之间宛如当初的镇北侯,那个时候我便怀疑他们没有死。”
秦煜琰沉默了一会,两人之间安静异常,只有风声。
“后来,北疆将军主动求和,我本不愿,但是我想确定,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连夜便写了书信回长安,可是陛下的回信却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也并没有对北疆有更多的怨怼,若是当年二十万的镇北大军真的都死在义仓城,陛下怎么可能轻易同意,还有那些大将,可是求和的圣旨来的太快,我便猜到其中有猫腻。”
“再后来,九公主进宫拿着母亲的碎玉,口口声声说母亲没有死,顺利带我去了墓前,验证了事实,那一刻,我想,他们或许是有苦衷的吧,或许并不是不告诉我,是没有办法告诉我,我甚至想,如果见面,他们会不会紧紧抱住我,问我这些年过得如何,问我想不想念他们。”
他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破碎,可是楚鱼儿还是听的真真的。
天上有细碎的雪花降落,落在他的睫毛上。
“那一日,她没问我,想不想他们,也没有问我过得好不好,更没有问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连战场是否凶险,她都只字未提,仿佛我只是她手中的一个作品,说我成长的很好。”
秦煜琰的声音一度缥缈的几乎消散。
楚鱼儿握紧了他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那个叫瑾儿出现的那一刻,她也深深心疼起他,她只能安静地听他倾诉,安静地陪着他。
“主子,国师之子,欧阳瑾前去侯府拜会,这是刚刚从侯府传回来的消息。”
一个属下突然从眼前现身,将一个信封双手呈上。
秦煜琰的眼神眯了眯。
深深地看了眼梅林。
“看来,今日,咱们这梅是赏不成了。”
“赏不成梅还可以回府赏戏,也是一桩美事。”
一直没有出声的楚鱼儿突然出声,两人原路返回。
前厅里,欧阳瑾端坐着,只这一张脸就让众人噤了声。
心头暗暗琢磨,这人怎么跟主子长的这般像,这人又是谁。
秦府的老太君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里闪出一道锐利的光。
秦煜琰进门的时候,正看到欧阳淡定的对府中的景色 大谈特谈。
“大哥。”见到秦煜琰回来,他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声。
“瑾公子,恐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你的大哥。”
“祖母,您怎么今日有空出来,今日天气寒冷,你们要常给祖母配上手炉。”
“琰儿回来了,这不是有人说有秦府子孙流落在外,让我这个老人家掌掌眼,侯府到底是没落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以说是秦家子孙了,竟然你回来了,祖母就先回院子了。”
说罢,不等两人开口,就走了出去,楚鱼儿见状连忙跟上。
“这地面湿滑,我扶着祖母一起吧。”
院里,很快退了个干净。
欧阳瑾看着秦老太君离去的方向,不屑的勾了勾唇。
“大哥,舅舅已经打算在年宴上宣布我的身份,关于二十年前的事,也会有一个交代,祖母便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改变圣上的旨意,今日,我也只是回来认认亲罢了,毕竟这么些年,我还是刚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了,想来父亲母亲也是极希望咱们能好好相处的。”
认亲?不如说是下马威吧,如今圣旨尚未下,他便一副侯府主人的模样,这是认亲?
“欧阳公子多虑了,我自小就没有父母了,哪里来的弟弟?秦家的族谱上,还没有欧阳公子的姓名,欧阳公子,请回吧。”
欧阳瑾笑了笑,似乎浑不在意。
“大哥也不必说的这般绝,不然年宴上,就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秦煜琰?”
站起身来,擦肩而过的瞬间,嘴角再次微微轻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道:“爹娘是我的,侯府也是我的,你猜是跟父亲母亲待了十几年的我在他们心目中更重,还是你这个遗弃了很多年的长兄更重了?”他拍了拍秦煜琰的胸膛,踏步走了出去。
“欧阳公子的信心也太足了些,真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控不成。”
秦煜琰一身沉郁缓缓开口。
他所谓的爹娘,想来怕是未知道自己的小儿子的目的吧,借着北疆求和之事,实际是自己认亲之举,所以他在他们心中到底算什么?一颗推动他们的棋子?
呵,呵呵,太好了,好的很了。
真是……一个大惊喜。
楚鱼儿送老太君进了院子。
“琰儿那孩子,也只会跟你说说心事,这么些年,压力这么大,他也没有跟我们抱怨过,他心里有多渴望亲情,只有我这个老婆子知道,眼下,也只能让你多陪陪他。”
秦老太君看到那欧阳瑾的时候,心里就如同明镜般明白了,也就明白,北疆求和之事,和那日太后说的不清不楚的话。
但是只要有她在一天,都不能让他们欺负琰儿,这么些年,秦府风雨飘摇,他们可有多关心一句。
她只是为了告诉琰儿,纵使所有人都承认了,在她老婆子心里,她此生只有一个孙儿,其他的她都不认,连那混账儿子她也不认,若是他们有苦衷,她老婆子也不会多说,可是这么些年他们对琰儿但凡有一丝愧疚之心,也不会让欧阳瑾直接登堂入室,更不会在他面前,表现他们的母子情深。
想到这里,老太君闭了闭眼。
楚鱼儿回到前厅,只看到一言不发枯坐的秦煜琰。
她牵起男人的手,一片冰冷。
“先回院子吧,先吃饱了饭再生气才有力气不是?想来,婆母或许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总是要等啊公一起回来到时候咱们才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