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庆岳失魂落魄的走进自己的屋子,堂屋正中的炭盆里是新添的银霜炭,贪婪的小火苗直往上窜,将整个屋子里烘烤的宛如春日。
他垂眸看着火盆里的小火苗,若有所思,同时耳边传来门子落锁的声音。
崔庆岳整个人了无生气,眼神呆滞一步一步的走到太师椅上,落座。
炭盆里的火苗依旧燃烧的很旺,映照在他漆黑的眼底,倒映出一道火红的影子,那道火红的影子贪婪的一直占据他的眼底。
他想起了什么,怔忡的看着炭盆发呆,眼中似乎有跳动的希望。
他喃喃道:“若是我变成瘸子,甚至不能走路,皇家之人该看不上我了吧?我若变成瘸子,终日只能躺在床上,安表妹或许也会嫌弃我吧?”
“嗯,对。”
他自问自答,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脸上带着几分凄冷的笑意,继续喃喃自语:“她们都喜欢我这张脸,不如毁去,一了百了。”
他褪去鞋袜,赤脚凑到炭盆旁边,弯腰将炭盆搬到太师椅跟前,然后坐下, 挽起裤腿,收起衣袍下摆,将双脚伸了进去。
炭火虽然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旺了,但还是燃烧的一片通红。
脚底灼热的感觉透过皮肉传来,崔庆岳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不过片刻烧焦的味道钻入鼻息,炭火烤焦皮肉的“呲呲”的声音传入耳膜,他也无动于衷,双脚任由炭火烤的直冒血水。
他慢慢弯腰,从炭盆里抓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火,不过手上的灼痛,直接将炭火按在了脸上。
“啊——”他咬牙发出一声闷哼,死死的将炭火按在脸上,烤肉的香味传出屋子,端着水盆的小厮也是诧异:“怎么屋子里会有烤肉的香味?”
他放下水盆,拿出钥匙开了门,小厮双眼瞪得大大的,他声音都变了:“少爷!”他奔过去,伸手就将崔庆岳的手从脸上拿开,心疼的责备,“少爷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
走的越近,烤肉的香味越发的浓重,小厮后悔不迭,刚才去端洗脚水之前就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烤肉味,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是少爷在***?
他恨恨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少爷伤成这样,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这次他不死也得扒层皮。他心里也害怕。
小厮不顾炭火灼烫,跟崔庆岳抢了手里的炭火扔到一边,然后又将他的双脚从炭盆里拿出来,一滴泪水落入炭盆,发出“呲”的一声响,还冒出一点火星来。
小厮伸出袖子抹了眼泪:“少爷为何要如此,夫人知道了要心疼死的!”
他本来是给崔庆岳端洗脚水来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敢再留炭盆在屋子里,不顾炭盆边缘滚烫,飞快的将炭盆搬出屋子,扔在院子里。
从始至终,崔庆岳脸上都是呆滞的,没有半点因痛楚而扭曲的模样,他的心已经死了。
崔府一下子鸡飞狗跳,崔阁老和崔老夫人,崔父崔母,以及崔家其他的大小主子,全都半夜三更的被折腾起来,聚集到了崔庆岳的堂屋里来。
本来宽敞的堂屋一下子变得拥挤局促起来。
崔庆岳的掌心和脸都被炭火烧掉一层皮,黑色的血肉冒着油光,散发出一股子烤肉的味道。
双脚就更别提了,一双脚底板已经被烧掉厚厚一层血肉模糊,就连脚的一侧和脚背都被灼伤,他仍旧呆滞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
一屋子的人唏嘘不已,堂屋里静的落针可闻,谁也不敢说话,只听见隐隐的抽泣声。
崔阁老眉头紧皱,也是心疼不已,他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把孙儿逼到这个份上了。
“管家,拿了我的牌子,去请太医!”
崔老夫人和崔母直接奔过去,人还没到跟前眼泪就掉下来了,崔母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摇晃着崔庆岳的肩膀:“儿啊,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心疼死你娘啊?”
崔老夫人自然不知道丈夫禁足孙儿的事情,一个劲的只知道哭。
大半个时辰后,太医赶来。
还未来得及查看崔庆岳的伤势,刚刚走近他,就被崔庆岳一脚踹翻,摔了个大屁蹲,药箱也滚落到一旁。
“我不娶公主,死也不娶!”
崔阁老愤怒:“你这是做什么,当真不想活了吗!***可是大罪,你休要连累这一大家子人!”
崔家人都是文臣,会武功的不多,崔阁老就叫了另外两个孙儿将崔庆岳按住,但这并不妨碍崔庆岳再次将接近的太医给踹翻。嘴里还重复那句话:“我死也不娶公主!”
太医也是有脾气的人,捡起自己的药箱,朝崔阁老拱手行礼:“老朽入不了崔大人的眼,伺候不了,这就告辞了。”
太医愤愤离去。
崔阁老只好又差人连夜请了神都城的两位名医过来,结果都逃不过被崔庆岳用带着血水的脚将人踹翻的结果。
崔庆岳内力深厚,即便是身高体壮力大如牛的汉子将他的双脚脚腕死死制住,也无法抵抗他深厚的内力,稍微一抖就将制住他的人给弹开了。
一大家子人折腾了大半夜,愣是没法给崔庆岳诊治。
东方刚刚升起鱼肚白,崔夫人就上前道:“儿媳去请白家姑娘过来。”
崔阁老一肚子气闷,却也无计可施,挥挥手让崔夫人去了:“快去快回。”
门房的人敲开扶柳院的门子的时候,素灵还打着哈气问:“一大早的什么事?姑娘还没起呢。”
门房焦急的说道:“是崔阁老府上的大夫人来请咱们家大姑娘过去一趟,说崔公子昨夜烧伤了脚,挺严重的,让姑娘快点。”
素灵自然知晓白南烟和崔家公子关系不错,虽然门房说的也是云里雾里的,但听着挺严重的,她没多问就去禀报。
素灵敲门的时候,白南烟还以为是陆廷礼那边传来消息了呢,她披着衣服下床开门,素灵将门房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南烟恍如在梦中:“他怎么会烧伤的?就算是着火,以他的武功定然能逃跑,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