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月,伊安再次进入沙漠,跟随他的是帕索斯挑选的二十位年轻骑士,以及库塔赫这位前盗匪头领。
他们一共二十二人,带着六十峰骆驼,这些骆驼载着盔甲和十字弩,以及充分的水和食物。
如果条件允许,伊安会用这些水和食物换取盐。
他们用两天多的时间走出了伊安的势力范围,进入了沙漠深处。
一路上伊安看到了不少零散的牧民,这些牧民在烈阳下循着绿色的草木放牧着羊群。
他们以家庭为单位,由彼此的血亲组成,少的四五人,多的七八人,多是青壮年男性,每次放牧都会持续两到三天。
这些家庭围绕着绿洲活动,待需要补给时则返回绿洲。
那里不仅有水和食物,也有他们的家人。
以这种角度而言,这些定居生活的安度因人依然过着游牧生活,只不过活动的范围缩小了。
伊安不知道牧民的羊有多少是他的,但随着他和索伊尔的地租计划推行,这些牧民迟早都会拥有自己的牲畜。
值得一提的是,在伊安的刻意而为下,他和骑士们都穿着黑色罩袍,那些牧民远远看到他们就会有意避开。
大多数安度因人已经认识到佩特拉里居住的是来自帝国的黑眼人而非恶魔,但仍然有不少人将他们作为沙漠之神的使者,保持着畏惧的态度。
毕竟很多证据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而且也从没人说过沙漠之神的使者不能是黑眼人。
而伊安也坦然接受了这层光环,并将黑色罩袍作为他的一个鲜明标签。
能够一目了然的让安度因人认识伊安和他手下的人。
就像是帝国禁止平民穿戴大礼服和披肩一样。
等之后伊安找到合适的安度因人,也会让他们穿戴黑袍,虽然他们会觉得黑色不吉利。
“老爷,我们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到营地。只要有我在,我保证那些兄弟会向您宣誓效忠,将一整座营地送给您。”
他们的领路人是库塔赫,伊安虽然怀疑对方不可信任,但他自己有心灵地图,虽然观察范围不像佩特拉的实际控制区那么辽阔。
但对周围的情况仍是有所掌握,也不担心库塔赫会把自己带到沟里。
在伊安势力范围的边缘,失去佩特拉的力量后,沙漠的色彩逐渐单调起来,连露出地面的红色岩石都已是难得的装点色。
地形也不再以平坦的旱地为主,更多的是起伏的沙丘。
这些松散沙子组成的沙丘可以一个晚上换一个位置,也是沙漠中的主要麻烦。
“我记得你说营地里还有四十多人。”伊安沉声问道:“那奴工还有多少人”
“额,大概四百多人”库塔赫也不知道准确的数字,隔两天就有人会累死,时间长了他也懒得去算了,反正定期去抓就是了。
“你确实是一位优秀的职业盗匪。”伊安并不是在夸他,而是对方表现的样子确实如此。
按库塔赫所说,这些奴工都是附近的前同行,或是部落里的牧民,本身危险程度就比较高。
面对这样的聚集性人群,他都能忽视数量的重要性,可见其管理水平仍然没有脱离盗匪这一个级别。
但库塔赫也表现出了优秀的一面,面对远超自己的力量他会直接放弃抵抗,寻求其他办法保证生存,而不是壮烈的死磕。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会活的久一点。
……
哈桑赤着脊背顶着烈阳和同伴们,将一根根木棍顺着地面的裂缝插入其中用力撬动。
一块巨大的土层被抬了起来,土层表面泛白,无数的颗粒凝固在上面,在阳光下绽放着迷人的光彩。
如同白银一般。
哈桑和同伴们将土层抬起,将其分割成等大的方形累在一旁。
他们重复着这样的事情,直到一名同伴在摔倒在地。
哈桑不用看也知道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让其他人把摔倒的同伴扶起来,自己则跑向一旁的看守,向他们讨要水。
“又要水刚刚不是给过你们一袋了吗省着点用,这可都是钱。”
看守骂骂咧咧地从骆驼背负的行囊中拿出一个水袋扔给哈桑。
“你们抓紧干,再挖点就拉回去了。”
哈桑没有说什么,拿着水袋向同伴赶去。
在平日里向守卫讨要水是非常困难的,不免要受些羞辱,但这些天看守们似乎变得好说话了。
哈桑知道不是这些看守变得有良心了,而是他们在害怕,在畏惧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和其他队伍的人已经证实了,盗匪的老大库塔赫已经有五六天没有回来了。
库塔赫走时也带走了大量的人手和骆驼,这些人同样也没回来。
之前,库塔赫有时会带队劫掠,但还是头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返回。
哈桑颠了颠水袋,发现并没有装满,仅仅只有一半多的样子。
比昨天又少了些。
营地的看守减少了,而水和食物的储备也减少了。
这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哈桑将水喂给同伴,又将水浇在了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上帮助他们降温。
原本正值壮年的他们,此时却像是年过半百一样,身体佝偻,双目无光。
哈桑看着这些部族的同伴们一阵心痛,三年前他们可都是沙漠里最好的猎手,身体精壮的能吃下一头羊。
可这座奴隶营地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将他们旺盛的精力摧残殆尽。
而整座营地里有三百多这样的人,更别说还有那些脆弱的妇女。
这里必须被毁灭,不论是为了谁。
……
萨维德盘膝端坐在营地的首座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里是曾经库塔赫的位置,里面收藏着他这些年积攒的财富和女人,而现在这些都属于萨维德了。
暂时的。
萨维德从艾什南镇逃出来后,直接跑回了营地,宣称库塔赫已经死在了黑眼人手里,之后他则利用自己的身份顺利接盘了整座营地。
但此时营地已经不像库塔赫管理时那样安定和平静了。
这里的奴工在私下串联,试图将他挂在旗杆上。
这里的看守也在暗地合谋,试图砍下他的脑袋,然后分食这座帐篷里的东西跑路。
这座曾经辉煌的盗匪营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哀败、分离、崩塌。
库塔赫虽然不通管理,但他知道该如何让人畏惧,他会定期抽杀患病或是效率低的奴工,并将他们的尸体挂在营地的大门上,直到秃鹫享受完后才放下来。
这样每天出去干活的奴工都能看到懈怠者的惨状。
但现在库塔赫已经不在了,萨维德也确信奴工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萨维德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处营地,他只想保住已经到手的财富。
在这里被毁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