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腾出手做,爱德华的视线被突如其来的黑色遮蔽,同时无法克制的四肢乱颤,这是他在高空坠落的信号。
失去重心在自由落体,只有紧握住手中的枪,他什么都做不了。
“该死!我是中奇术了吗?快点把那个女人杀掉!都是那个女人!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他开始联想到自己师傅马特是不是也遭遇过这种经历。
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只有在无尽的深渊坠落,之后强烈的撞击感让他身体都要散架,几乎快要把胃给震出口腔。
眼中的黑暗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爱德华苏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安布霍格餐厅。
“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他手上都是粘稠的组织液,慌张之下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朵巨大的石蒜花之上,那些粘稠的组织液居然是厚重污浊的血液。
惊悚让他难以震惊下来,他寻找开始张望附近,可没有基金会的部队,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暗红的血,比摩天大楼还巨大的石蒜花,还有在被花包裹的中心,成山成堆的尸骸和血肉在翻滚压榨。
十有八九,他相信马特肯定是在这个鬼地方交代了。
不止马特,而是他们的整个小队。
现在,来到这种地方,自己肯定也活不长。
“都怪你,没有好好品尝美食,还让一群不识风雅的暴徒打扰了美餐。”
在爱德华的前方,是一个身上燃着火星子的人,黑袍和脸面都沾染了血污,可不同的是。
此时此刻这个黑袍女人是摘下了帽子,他的脸庞娇媚如春湖荡漾,分明之前还是一个怪物一般,满脸脓疮和烧伤的痕迹。
很美,就像危险能吞噬性命的这朵石蒜花,火星在跳动,他更像是炽热的烈火女神。
爱德华举起手枪,没有废话的扣动扳机。
“艹!”
他咒骂着扔掉了弹夹为空的武器,朝着迎面而来的女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就是一击左勾拳。
出乎意料的,他的拳头没有砸中美人的右脸,他被一脚踹倒了。
这一脚比起精壮的成年男子还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他开始眩晕,眼前出现重影。
“怎么可能......”
口中还在呢喃,可他又要失去意识。
虽然糟糕透顶了,在这种地方不保持清醒,只不过,他真的撑不下去。
感觉有无数只大手在拉扯他的身体,是那些血液,似乎有生命的一样在牵动他。
是食客!是那些在餐厅里不要命的吃下一切的食客们!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被撕裂,可没有任何疼痛,他紧紧是有一阵恶心与无力,同时悲惨的感情油然而生。
爱德华的思绪被拉扯至以前,他还是一个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跟着马特身后,求着马特训练他,成为他的得力伙伴。
他开始窒息,开始觉得自己要迈向死亡。
自己的舌头也开始被人分食。
撕裂感和一阵甜蜜与辛辣,蜂皇浆里加上了辣椒一样的违和,但是却在心里的层面爆发出了一阵渴望。
他吧唧了一下嘴巴。
“吃...”
女人冰冷的眸子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挨着石蒜花,他在傻笑,空洞的眼神灵魂早就被掏空,已经就是一句躯壳,和当初那些食客没有任何区别。
嘴里是半截下巴,每次咀嚼从缺口漏了下来,一些被吞进肚子,然后他又麻木的捡起,吃着吃着,干脆也把自己的手指吃了下去。
眼前这个女人靠近了他,略带在对基金会的厌恶当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层怜悯。
爱德华的泪水无法制止的落了下来,他瞳孔的晶状体也开始模糊,溶解。化作奇怪的液体湿哒哒的沿着颧骨滚落。
“你要抢我的东西吃吗?”
女人居高临下,15年前,他在这个位置用一根带血的钢管处决过一名叫马特的特工。
情况也是这样,已经沦为了这颗石蒜花的傀儡。
Uroborus酱料也是来源于这朵恶魔之花。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时光洗刷了一切,一场在冯科持续了一整年的暴雨,将安布霍格掩藏在了地底。
地面上浓厚一层的鲜血藏着一把利剑,污浊的利剑代表邪恶的公正,这很矛盾,邪恶怎么能够公正呢?
但是邪恶,血腥,残暴,污秽,这些都是个人的感官,只是在主观意识上的阐述和情感接受。
这把利剑刺穿了爱德华的脑干。
女人曾经就是为了食物,将光阴风险在黑暗的厨房当中,自以为将美食奉献给世人,可是最后发生了太多事情。
本是应该像骄傲的烈火女王,可她觉得自己早已和这朵石蒜花成为同一种怪物了。
......
......
“嗯...暂停营业。”
还是没有变化。
爱德华擦拭已经风尘的安布霍格餐厅大门。
已经15年没人光顾这家邪恶的餐厅。
使劲推了推,门被锁死。
“今天的天气也不怎么样,糟糕的一天,肯定顾客也会很少吧。”
抬头看去,天际被乌黑和阴暗遮蔽,在这种阴郁的天,冯科一年到头都要经常见到。
也自从15年市政厅恶魔食人事件出现后,冯科几乎就没晴朗过。
“喂!有人吗?”
爱德华拍着门呼喊道。
门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朝他招了招手。
“快点进来。”
爱德华赶忙钻进了餐厅当中,他很自然的脱下身上肮脏的西服,换上了侍者的礼服。
“咳咳...”
一位肥胖的食客清了清嗓子,他在冯科是一个法官。
爱德华腆着笑脸,很绅士的走了上去。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那位食客装模作态的为了凸显自己是个法官,拥有上等学识和教养,很做作的说道:
“你们这个菜单的主打菜不错,名字起得简直是艺术一样,只有天才才能够想出这种名字——Uroborus,这肯定是一个美妙的菜肴!”
“就跟我的为人一样,多么和蔼可亲,也拥有魅力!一份Uroborus酱料,搭配新鲜的羊脑,我都想象到这份午餐有多么的让人羡慕。”
......
......
“Lam-1633失去联络,个人定位最后停留点在冯科医学院西南70米的臭水沟里。”
“异常搜寻小组注意,配备IV级异常搜寻措施,全面搜索冯科异常点。”
“附近最可疑的,是安布霍格餐厅15年前废弃的地点,Lam-1633消失的位置很相近,注意观察,他们可是狡猾得很。”
安布霍格餐厅的门被推开。
一个面似骄阳炙热的女人,意气风发的走出了餐厅,留恋的摩挲着门牌。
冯科终究还是下起雨来。
天从未晴过。
一处露天酒吧,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骂骂咧咧的冒着雨奔逃,还摔了一跤,惹了路人哄笑。
安布霍格餐厅始终是暂停营业。
15年被基金会扫荡过,就再也没有开张过。
爱德华却成为了一个秘密,被埋藏在深渊的石蒜花里,和尸骸与血海共舞,成为恶魔之花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