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楚河内心的萧索，武悦低下了头，字里行间透着自责：“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我们可以先把她找到，再做别的事的……”
楚河勉强露出安慰的微笑：“别傻了，节奏从来就不在你我手中，你还在，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武悦依旧低着头，沉溺在可能亲手杀死了朋友的阴影中。
当归全速前行，此时不必再寻找防线的缺口，到处都是缺口，很简单就能飞出去，然后寻找参照物一路驶回野火据点星。
大战场的战线极度收缩，拉短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霸权军落入劣势，眼看着已是强弩之末。
“败局已定，盗匪联军以惨重代价拿下血色之央，要恢复元气也不是最近这四五年能做到的，而经此一役，星海中其余强盛的海盗团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高霸权的大后方，要费些力气才能平定了，血色之央这座超级大都会，可能到千年战争结束，都不能回归到鼎盛。”
楚河伸手揉了揉武悦的头发：“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太阳系的女英雄，你是整个星海渴望和平的人们共同的女豪杰，这次你当居首功。”
“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记得有空给我签个名！”
武悦被说得难为情，抬手软绵无力拍了他一下，继而牵着煞白的嘴角腼腆笑着。
滴滴！
当归传出急促的警报声。
高能警报，雷达反馈范围内，显示有暗能源涌动。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精神又变得紧绷，楚河切换视角对准暗能源发出的方向，顿时头皮都发麻！
武悦已经够凄美的脸色霎时间越发低迷。
暗能源涌动来自霸权军的舰队，到了这时候，祂们竟然还藏着足以反败为胜的底牌！
“淦！”
楚河赶紧提升速度，只想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湮灭级武器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就当初在猎户座，顺手牵羊带的那不足一平米的第六金属，不完全汲取暗能源的一炮，便将一艘掠夺者战舰轰成彩虹。
现在，舰队级别的暗能量炮，威力用脚趾头想想都吓得人心尖儿颤！
随便逸散出丁点的边角料，他和武悦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怀表的无限续杯能量供应下，当归连续启动小虫洞技术，疯狂转移！
眨眼冲出几万米，小虫洞程序必须进入冷却，楚河回头已经望不见战场，却仍然无法从这个距离获取到丝毫的安全感。
而战术屏幕的极限视距中，霸权军舰队正跟盗匪军舰队展开湮灭级的对轰。
盗匪军也有暗能源储备，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经营多年攒出如此丰厚的家底，没有凐灭级武器压箱底才奇怪。
暗能炮轰暗能炮。
意味着这场发生在至高霸权大后方的战争，真真切切步入收官了，斗地主扔出俩王四个二，就看谁最后坐等清点战利品。
所以谁扔出的是双王，谁扔出的是四个二？
同样是舰队联合发出的暗能炮，差距其实很微妙，赢一分便是彻彻底底的胜利，输一毫便是绝无翻盘的惨败。
……
楚河不想现场等结果，只想离得远些，反正最后的战况无论谁输谁赢，都必定会有消息传出，随随便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他很忌惮湮灭级武器殃及池鱼，可惜不能溜得更远。
他们被拦住了。
当归号前方多了一排机甲，最中间的，是台六爪鱼。
“矢娜？”
武悦面露惊喜，主动向对方发送交流讯号。
六爪鱼驾驶舱缓缓降下外盖，坐在里面的驾驶者的确是几天不见的矢娜，她并不在后方激战的队伍里，可是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楚河很难用友好的语气说话，开麦问道：“你此刻的出现，是敌是友？”
矢娜回道：“所以你果真不是为我而来！”
楚河说道：“我从不会挽留决意要走的人，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觉得我们共同走过的那段路值得纪念，我会祝你前程远大余生安康，但若要做敌人，我不介意兵戎相见！”
六爪鱼的外部机盖闭上，矢娜说道：“我这次不是要跟你做朋友，也不是要与你为敌，只是邀请你多留片刻，之后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楚河本来想说没兴趣，但被武悦制止，而后武悦发出信号：“矢娜，我可以去你舱里单独和你谈谈吗？”
“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谈的？炫耀吗？炫耀这个男人对你百般宠爱，陪你出生入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嘲笑我只能得到他的冷言冷语？”
“……也许谈完你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心情。”
讯号那头沉默，过了会儿，两层舱门打开，矢娜的眼眶好像是红的。
武悦也打开当归的舱门，进入失重空间飘浮。
看见她透明面罩下虚弱憔悴的俏脸，矢娜表情复杂，迟疑着驾驶机甲靠近，把她接了进去，然后舱门再度闭合。
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聊什么，武悦主动切断了交流器跟当归系统的信息上传，楚河跟另外几台机甲只能在旁边等候。
也没有聊很久，差不多十来分钟，矢娜将武悦送了回来，但她全程盖着全头盔面罩，一句话没讲，不知道是否如武悦所言，有了不同的心情和看法。
“我们再留一会儿吧。”
回到楚河身旁，武悦却是打字帮对方说起了情：“矢娜她们得到情报，本次霸权军一共做了三层安排，等到湮灭级武器对冲之后，双方舰队肯定都濒临瘫痪，霸权军会有一支小队来收割战场。”
楚河闻言挑了挑眉：“那关她什么事？她不是投靠了霸权军么？那样正好以霸权军惨胜落定，她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不是的。”
武悦动作很慢的打着字：“矢娜其实属于盗匪联军的阵营，那个蓝眼睛的迪斯喀纳斯男人，是野火海盗团安插进守卫军的高级卧底。”
“你不觉得，我们在血色之央的行动太过顺利了吗？事实上，下层防卫队里有三分之一都是野火海盗团的人，祂们替我们开了路，否则仅凭潜伏者们的运作，远远不够。”
“极热逆流的消息，是那个面具人告诉我的，本来他的建议是由你驾驶机甲去抢占炮台，嗯，所幸最后我也做到了。”
楚河听完，心思不由得沉了下去。
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那幕后操盘之人的一步棋，只是，主要的作用阴差阳错被武悦给抢着扛下来了，他反而打了酱油。
“不对！”
楚河恍然惊觉，或许事实并不是武悦说的那样：“祂们知道你不会让我去犯险，才故意把消息告诉你，让你转告给我，而我的作用，是帮祂们扛住霸权军所谓最后一波战场收割！”
“否则面具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又不是跟他说不上话，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楚河一张脸顿时阴沉如水。
被利用了！
被利用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