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纬的一席话,可谓至正之理,即便某些人心里不赞同,也无从辩驳!谁敢公然说自己不是汉臣,就愿意跟着曹操做窃国大盗?即便真有这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啊!
更何况,长沙诸人,普遍并没有这个心思,他们只是对未来有所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已,以刘磐和黄忠为代表,皆是如此。现在刘纬的一席话后,众人也都有所动容,但有一个问题,大家还是没搞清楚,刘纬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刘纬愿意只身进入长沙,舌战诸将,难道真的是来声讨反逆?不可能!他如果真把长沙郡当成叛逆,就不会这么一个人来冒险,肯定是大军杀来,攻城夺地!
“敢问王上,有何指教予我等乎?”事已至此,刘磐慢慢也有点上道了,但这个关键的问题,还是需要搞清楚才行。于是,他拱手问道。
“汝等当秉持大义,与孤并力,起兵除贼也!”刘纬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哼!言之甚谬,君亦有图荆南之意耳!”谁料,老黄忠似乎依然拗不过来这个弯,冷哼一声,直接言道。他这话很不客气,仿佛是在指责刘纬的用心不当!
黄忠之言,很有代表性,长沙诸人,或多或少也都是这么想的!曹操是国贼,这倒不假,可你刘纬呢?你只不过是个汉中王,也姓刘罢了!曹操要吞并荆州,是邪恶之举,那你刘纬吞并荆州,难道就是正义的?汉中是你的地盘,甚至整个益州都听你的,这也可以理解,但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荆州内政呢?这个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难免引人怀疑你刘纬的用心!
尤其是在此之前,刘纬先后抚平了武陵、零陵和桂阳三郡,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如今又来赚取长沙,想一统荆南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刘纬的行为,与曹操又有什么区别?说曹操是国贼,那你刘纬是什么?一口一个匡扶汉室,秉承大义,实际上不也是趁机夺人基业的贼人吗?
“黄将军此言,盖可率君等之意乎?”听了黄忠的话,刘纬没有直接反驳,倒是环视在场众人,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有什么回应!因为黄忠的话,太不客气,甚至是直接的面责,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像黄忠那样公开得罪刘纬!不过,虽然没有回应,可现场的氛围就可以说明一切了,即便无人随声附和,也很明显看出,大家默认的态度。
“诸公谬矣!孤何尝言及欲并荆州之意耶?”刘纬环顾半天,也是看明白了大家的心思,又坚定地如此反问了所有人一句。
“呃……”黄忠被噎了个哑口无言,的确,刘纬没表露过要吞并荆州的意思啊,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今蒯越叛降,荆北沦陷,韩刺史及公子琮,皆落其手,公子琦远遁在外!荆州不可一日无主,愿请梦竹兄,暂理州牧之职,孤亦将表奏天子,请君统荆州是也!”刘纬到此,才把自己真实的打算,当众揭晓!
刘纬的这番表态,又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谁也没想到,汉中王刘纬这么一番苦心孤诣,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要扶立刘磐为荆州之主!甚至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是听错了!
刘磐当然是最为惊讶之人,直接愣在当场,甚至感觉云里雾里,有些头脑发晕;而黄忠,显然也吃惊不小,甚至觉得刘纬此言,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在这样的乱世中,会有一个人,苦心孤诣为别人做嫁衣?而他自己,竟然一点好处都不图谋?那得是多么高尚无私啊,甚至堪比圣贤了!刘纬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年轻人身上,有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做事也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难道他所谓秉承大义的口号,都是真的?并不是夸夸其谈的表面文章?
那么,刘纬到底想不想要荆州?他当然想要了!否则何以谈及统一天下?可是现在,他还真不想要,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出兵的合理借口而已!
刘表新丧,荆州变乱,本来应该是刘纬趁机吞并荆州的好时机,可是在古代,一向讲究师出有名,如果不顾青红皂白,便出兵荆州,会被人诟病为穷兵黩武,祸乱天下!毕竟刘纬只是汉中王,实际上的益州领袖,荆州之乱,他从道义上是没有资格插手的!刘纬一直秉承所谓大义为旗帜,自己又怎么能公开打脸呢!
如今刘琮已经落入蒯越之手,刘琦远遁江夏,两位公子都是朝不保夕的状态,现在的荆州,处于权力的真空期,没有名义上的主人,这个局面,对曹操非常有利,他可以顺利入主荆州,而且还名正言顺,这可是刘纬不希望看到的!而现在,刘纬也不能入主荆州,从法理人心上,说不过去,他必须给无主的荆州,立一个新的主人,而且这个主人,必须是坚决站到反对曹操的立场上才行!
刘磐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是刘表的侄子,又是荆州的统兵大将,手握兵权不说,在荆南地区也很有影响力!同时,他为人忠义,绝对不会跟曹操穿一条裤子,这样最起码可以保证荆南地区,不会落入曹操之手,同时也有了一块反抗曹操的战略根据地,荆州刘表这一派势力的火种,也将得以保全!
更重要的是,刘磐继任荆州牧以后,益州与荆州的同盟关系,将继续得以维持和延续!而以刘磐的这点实力,想抵抗强大的曹操,是根本不可能的,他需要强力外援,这个强援,不就是刘纬的益州军吗!如此这般,益州军打着援助的旗号,再出兵荆州也就名正言顺了!
“王上……此……恐有不妥……公子尚在,吾焉敢僭越……”刘磐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逐渐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表示不敢接受之意!
在汉末,军阀割据如同独立王国,父死子继的意识也是逐渐深入人心,刘磐的意思是,刘表的两个儿子都在,他一个侄子来继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因而不敢承受。
“二位公子年幼暗弱,朝夕不可保也,唯梦竹兄可令荆州无虞,舍君其谁乎?”刘纬趁热打铁,赶紧劝说刘磐道。他说的是实情,是荆州之人都很清楚的客观事实!正所谓主幼臣疑,谁都知道,扶立幼主是存在隐患的,而拥立年富力强的新主,才是最佳选择!
“这……”刘磐还是很犹豫,连忙看了看黄忠,却不料黄忠脸上的表情,竟显得很赞同刘纬提议的样子,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梦竹兄勿要迟疑,荆州牧,非爵位,乃应能者居之耳!”刘纬知道刘磐在犹豫什么,用一句话,又从法理上给了他信心!
的确,这州牧又不是父死子继的爵位,当然应该能者居之,刘磐正值壮龄,又统兵多年,身为方面大将和一郡太守,能力肯定比刘琦和刘琮这俩纨绔子弟强多了,况且身为刘表侄子,也不是外人,由他继任州牧,众人心里反而更能接受!
“请梦竹兄升座!”刘纬随即,竟然站了起来,离开正位,用手一指,看那意思,现在就要既成事实,把刘磐推到州牧的位置上!
“这……不妥……不妥……”刘纬劝了半天,刘磐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这州牧的位置,不好做啊,他可连想都没想过!
“梦竹兄不坐,亦乎让与曹贼乎!”见刘磐踌躇不决的态度,刘纬也是急了,干脆使出了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