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熊看似口气平和,不经意提出的一个疑问,却令孟达哑口无言了!确实如此,你反对可以,但必须有其他应对之策才行,否则有什么理由坚决反对呢?
“我等……愿誓死守城,盖不降哉!”愣了好久,孟达才终于拱手一礼,如此郑重承诺,慷慨激昂道!只是可惜,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人家曹熊不感兴趣!
曹熊想要好好活着,这个欲望,比当太子的愿望还要强烈!当初,曹彰还没打到平原的时候,自己本来有机会逃亡青州,可孟达说什么也不肯,曹熊真后悔当时听了孟达的话,现在他又束手无策,只会拼命,曹熊肯定不能接受!
“罢了!孤意已决,便如此耳……”曹熊终于硬气了一回,坚持己见,冲孟达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谏言,最终拍板决策道。
“殿下……”孟达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曹熊已经不听了,直接冲着城下的曹彰,答应了交出曹植的要求!
这不对吧?一向多谋的孟达,怎么也有如此黔驴技穷之时呢?
孟达之所以态度如此犹疑,也是因为,释放曹植确实无关痛痒!还记得么?当初刘封把曹植送来时,曹熊和孟达都很为难,这块烫手的山芋,无法处置,便一直将其关押囚禁,一点作用都没有,走到哪里,还都得带着他,简直就是个累赘!
孟达的心里十分清楚,曹彰索要曹植的目的究竟为何,他绝无可能放过曹植,或者杀了,或者继续关押,其实与在曹熊手里,境遇不会相差太多!更何况,这块烫手的山芋,丢给曹彰也好,省得在曹熊手里,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十分为难!
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虑,孟达才没有极力阻止曹熊将曹植交给曹彰,不过他却始终觉得,这里面好像差了点什么,令孟达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差哪了!
就这样,曹熊任性拍板决策,派人将曹植从牢房里带了出来,押送至城头,准备用吊篮顺下城池,交给曹彰的部下。哪曾想,曹植上得城来,看见了围城的大军,也看见了曹彰之后,情绪立刻崩溃了!
“贤弟!切勿将吾,交于子文也!”曹植十分突然地,扑通一声,跪倒在曹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道!再加上他一直被关在牢狱之中,吃不好,睡不稳,面色青黄,形容憔悴,浑身污渍,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竟显得十分可怜!
曹植可不傻,虽然被曹熊关了这么久,但他一直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因为曹植知道曹熊此人胆子小,性格懦弱,就算有当太子的野心,恐怕也更多是被旁人撺掇的,绝对做不出手足相残这种恶事。
而曹彰呢?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能造自己亲爹的反,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这小子自幼嗜杀,性情鲁莽冲动,现在又视曹植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旦曹植落到了他的手里,几乎是必死无疑!
因此,与其被交给曹彰,曹植宁愿留在曹熊的手里,生死攸关,又岂能不拼尽全力,哀声乞求!可惜的是,这么做效果有限,因为曹熊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曹植,所以眼见他跪在自己的面前,非但丝毫不可怜他,反而感到十分解气,又岂能放过曹植呢!
况且,曹熊还想用曹植换取逃离平原的机会呢,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他才不会心软!反正曹植留在自己的手里,屁用没有,还不如把球踢给曹彰!
于是,曹熊几乎是面无表情,没有理会曹植,一声不吭地向士兵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将其送下城!
士兵们当然不敢怠慢,抓起曹植,就往吊篮里塞,曹植又哭又嚎,拼命挣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几名士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曹植硬塞了进去,并用绳索,放到了城下!
曹植乘坐的吊篮才刚一落地,他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曹彰亲兵擒获!原本,曹植只是双手被捆,结果几名士兵,又麻肩头拢二背,把曹植捆成了粽子,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了!
很快,曹植被亲兵们带到了曹彰面前,他骑在马上,俯视着曹植,一副胜利者般趾高气昂的样子,微微一笑,戏谑说道:“贤弟,别来无恙乎?”
此时的曹植,已经浑身颤抖,战栗不止,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曹彰,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吾……绝无僭越太子之心,望兄长,念手足之情……恕……恕吾一命……”
像这样的鬼话,曹彰能相信才怪!你曹植不想当太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眼见曹植被吓成这副鬼样子,曹彰甚至替他感到蒙羞,父亲一辈子雄才伟略,怎么养出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真是丢了曹氏宗族的脸面!我呸!
“带走!”曹彰懒得再看曹植,一挥手示意亲兵们把他带下去。
“唯!”几名亲兵,拱手领命,押解着曹植,退去了。
“贤弟,既肯承诺,孤亦言之有信也!告辞矣!”随即,曹彰转向城头之上,冲着曹熊,远远拱手一礼,扔下这句话后,拨转马头,走了!
围困平原的数万大军,也很快接到命令,呼呼啦啦地散去,终于撤走了!曹熊眼见于此,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似乎是在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一劫。
可孟达呢,见证了整个的过程后,却是满面阴云,眉头紧锁,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心头惴惴不安,与曹熊的庆幸之感不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孟达太过多疑,神经过敏了吗?还真不是!就在曹彰撤走了围城大军的当天夜里,平原城内,便发生了一场变故,孟达终于明白,自己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原因所在了,他和曹熊都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就是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