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几人终于到地儿了。
《匹夫》这部电影有个很明确的特点，道具舍得花钱，专门建造了一个人工地下洞穴，也是电影中土匪的老窝，里边有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设备。光这些道具就花了不少的钱。
莫奕在前面走着，杨树朋在身后跟着。
莫奕走了进去，抬眼看着这个地下洞穴，建造的还算不错，内饰也会很有当初民国的风采，摸了摸四周陈旧的木头，昏暗灯光照着不足一百平米大小的地下洞穴。
这个洞穴分为三层，中央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池子，池子中央还放着一个小水车，走道上堆满了很多农家用具，都杂乱无章的堆砌着，一个个都看着比自己的年龄都大。
“这些东西啊，是道具师傅搞来的。”
莫奕指着堆在墙角的一堆爬犁簸箕，完全是纯手工编作，甚至大多木头都臬了，看上去充满了年代感。
“是道具弄的，我也没太操心。”
杨树朋跟在莫奕身边，问什么答什么。
一群工作人员曾在不远处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也没人敢靠前，他们是杨树朋招来的，也认识莫奕，知道他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之一，就是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要对一个演员如此的恭敬。
哪怕杨树朋只是回答莫奕几个问题，在工作人员看来，就是恭敬。
几个工作人员私下嘀咕着说着。
“不知道吧，咱这部电影还是莫奕工作室投资拍的，听说投资了1000多万呢”
“果然这些明星的就是狗大户，这么有钱。”
“可不是嘛，莫奕的《意外空间》赚了足足有一个亿，想想一个亿呀，那得多少钱？”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混迹于各个剧组的新人，没有固定的班底。至于让杨树朋的御用班底都懒得跟这些混场子的一起纠葛。
跌份儿。
莫奕如君王一般视察了整个剧组。这个场地制造就得花不少钱。听杨树朋说建造这个花了一百多万。
虽然莫奕不了解这个行场价格，但一百万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刘一会记得让会计把数据报表都送过来，尤其是道具的，一张单子不都能少。”莫奕转身就走，不打算再看了。
杨树朋先是愣住了，转即隐隐有些愤怒。莫奕刚到剧组第一天就查账，明显是对他手下的人不放心。
“老杨你也要理解，我是咱们剧组的制片人，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由我来过问的，这次就是例行公事。”
莫奕拍了拍杨树朋的肩膀，带着小刘就走了，临走时还撂下一句话。
“小刘，你现在就是制片人助理，谁敢不听你的话，你把名字告诉我，让他直接滚蛋。”
“还有今天让各组组长找我开会，一个一个来。”
一言不合就辞人，这种做事风格惹得现场一众工作人员又惊又喜。
那些打算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丢了这份饭。
而刚入行的，已经在剧组受了一段时间的气了万一真辞退了谁，那都是他们晋升的机会。
原本趋于平静的《匹夫》剧组竟然在莫奕这三言两语之间掀起了波澜。
这个雷厉风行制片人上任的第一把火，点燃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
……
杨树朋房间一群旧部下坐在房间里激烈的讨论着，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吐沫星子乱飞。
“杨导这不能忍啊，这样姓莫的就是一个演员，制片他会吗他？”
“对啊，哪怕他是掏了钱，但有钱能买我们创作吗？这是根本不把别的制片人放在眼里啊。”
“对，妥妥的资本主义，杨导能不能联系光线那边的制片人啊？咱们不能让姓莫的这么欺负咱呀。”
叫的最凶的就道具组了。
杨树朋已言不发地抽着烟，完全听不进去手下的争吵，脑子里回想着当初自己进入莫奕工作室和莫奕每一次谈话。
或许从自己走进工作室那一刻开始，莫奕就已经打算当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了吧。
自己真的是信了他的邪。
杨树朋咬着牙，只觉得手指间有些发烫，原来烟早已收到烟屁股，狠狠的把烟屁股塞进烟灰缸里，揉了两揉还不能缓解他内心的愤恨。
“导演，你说怎么办呀？”道具组长又催促了到，要是再没有个办法，自己就得进莫奕房间挨训了。
“怎么办？你就知道问我，你收钱的怎么不问我。”
杨树朋看着眼前这张胖脸就来气。
“当初给你怎么说的？做的逼真一点，做的隐蔽一点，现在被人发现了吧，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
道具的数额不对，也不知道莫奕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杨导话不能这么说呀，好歹咱还是挖了一个坑，三层呢，里边还有水，还有水泵，还有那些从老乡家里收上来的农用家具，这都要钱呀。”
道具组长索性耿着脖子理论着，现在退一步就坐实了他贪钱的事实。
自己做的做么隐蔽，他不相信莫奕，一个明星，一眼就能看出来。
杨树朋踹了一脚眼前这胖子，真的要不是看在跟了自己一部电影的情分上，把这吃的肥头大耳的家伙开了。
“真当人家大明星是高高在上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我知道你们手里都不干净，莫奕敢叫你们对峙，肯定看出来了，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杨树朋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能坐在这里的，哪个手里干净。
道具组长不说话了，其实他在道具组上真没贪多少钱，挖这么大一个地下洞穴也花了不少，自己也就贪了10万多块钱。
本以为做的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那杨导，我们这怎么办呀？”
直到如今只能抱着导演的大腿了，自己好歹也跟着杨树朋拍了第1部电影，相比莫奕不应该为难自己这个旧部的。
杨树朋点了一根烟，长吸了一口。
“把你吃的那点全掏出来，到地儿主动认错，希望人家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宽大处理。”
？？？
胖子愣住了，自己贪的那10万块钱早就买了新车，现在每天上下班开着呢。
要让自己再掏10万块钱？从哪掏啊？
“看什么看？你现在就算借钱也得把这个窟窿补上。”
杨树朋真的有些后悔自己过分放纵自己这些部下。
其实也是他内心的想法也有些看不起莫奕，知道电影70%的资金由莫奕工作室出，这些老部下和自己觉得对方入行时间不长，资历不老，稍微贪一点儿，应该看不出来。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这个房子里唯一手里干净的也就只有导演杨树朋了。
不是不想中饱私囊，只是看不上现在的蝇头小利，本想着后期多弄点，可能莫奕这个一搞，以后搞钱的手段得更隐蔽点。
屋内所有人陷入了沉闷的气氛中。
沉默了许久，服装组的组长抬头说道：“杨导那以后得听莫奕的吗？”
“听他的话？”杨树朋抬眼，眼神里满眼更是不屑，那眼神就像当初莫奕看到的一样桀骜不羁。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制片人也就在生活上指手画脚一番，真敢影响拍摄我第一个撂挑子不干。”
一众部下听到导演这样信誓旦旦的承诺，心里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不少。
………
剧组外的一个房间，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等候着的都是剧组中各个组的组长，有导演组的，还有摄影组的，移动组的，照明组的，枪械组的，烟火组的，财务会计早就把账单送进去了，一身轻松。
常务组组长跟在队伍最后，他心里也没有一点负担，反倒打算看看这些人的笑话。
谁让他最年轻，这几天收的委屈可不少。
屋内，莫奕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摞发票、账单。
助理小刘站在身后，贴心的给莫奕倒了一杯水。
“马兵还没来吗？”莫奕翻了翻账单。
好吧，他的确看不懂。
之前在片场那番话都是吓他们的，他在这个圈子混的时间长，知道这个圈子有猫腻，尤其是一个接受了刚成立没多久的工作室投资的剧组，能不想方设法搞点钱吗？
真以为那些艺人工作室不想投资电影啊，只是不想被骗罢了。
“兵哥应该马上快到了。”
小刘强憋着，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本以为莫奕在剧组的高谈阔论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到了现在才明白。
老大又装逼了。
门帘子一挑，马斌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皮鞋上已经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老大没有这样玩人的吧，你早上刚走，下午就让我赶过来。”
莫奕一看马冰来了，急忙起身，又是给马兵拿包，又替他倒了杯水，将马冰一把按在自己的位置上。
“救救急啊，剧组大大小小的事没你能行吗？公司那点破事就让手下办就行了，哥哥我这边真的离不开你呀。”
马冰听到莫奕这番言语，心里也还算比较暖心，桌上的一摞发票明显被人翻过。
旁白电脑上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桌子上的账单明显不是一个款项。
马冰看了一眼发票，又看了一眼莫奕，什么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老大，你又装逼来着吧。”
莫奕的小聪明被人识破也不尴尬，安心的喝了一口。
“不是我真装逼，要是把剧组真的完全交给杨树朋，真的会出乱子的。”
杨树朋不同于杨青，和莫奕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且看着就桀骜不驯，莫奕对这货一点都不放心。
骗他的钱无所谓，只要数额不大也不在意，但如果电影拍的差，那才是真的说不过去。
马冰喘匀了气，开始认认真真的看起这些发票数据。这方面他是专业的，这两年是他一个人负担工作室的项目，财务哪个地方作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随便拿了几个单子出来。
“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有问题，但数额不大，这些人还算有些良心。”
列出的单子都是道具组跟服装组的。
总金额也就加起来不到15万，如果仔细查的话，还应该还有几千块的小漏洞，只是一时间看不出来罢了。
既然能很清楚的抓住漏洞，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
剧组的账目注水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最严重的就是当初陆钏拍的电影《南京，南京》。
号称投资1.73亿，其实投资了可能不到7000万人民币。甚至陆钏本人到最后都觉得全剧组都在骗他，最后查账的时候，发现账目有很多的注水款项。。
举个例子，《南京，南京》里有一个不到一秒的镜头，是拍南京的夜景，陆钏要求是街道的路灯有一长串的灯笼景象，而财务报上来的费用单，灯笼一个就要3000块钱，一个街道的灯笼就花了几十万，几十万只在电影里占了不到一秒的镜头。
按照《南京南京》的注水程度来说，《匹夫》里的这些人还算有些良心。
莫奕一个个喊进来训话，有问题都是由马冰负责指出来，莫奕负责立威。
那些组长跟三孙子一样，尤其是那些贪污了的，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一个是道具组组长，胖子走进来，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因为桌子上赫然摆着的就是他那两张坐着手脚的费用单。
“来，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传统文物价值值十万块，是那些让你从农民手里收过来簸箕，还是那些早就烂木头。”
账目上赫然写着“高价收购民间农用传统文物十万元。”
“制片，我这是第1次啊，饶了哦吧，钱我马上就还补上，还马上钱，千万别报警啊。”
胖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完一整句话，莫奕也不理会。
“钱你肯定是要还给剧组的，而且我们不做报警处理。”
样子听到这话心里猛然的放心下来。
“那你明天必须离开剧组，而且明天离开之前把你亏空的漏洞给我补上，不然直接报警。”
辞退这个字眼占据了组长整个心房，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汗珠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到了鼻头上。
胖子入行已经有五六年了，从最开始的道具小道具师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道具组组长。
当初他也骂那些组长贪污太严重，但没想到当他成为组长的时候，也化身成了恶龙。
本以为跟着杨树朋混，从此高枕无忧，又听说这次是莫奕这个一线大明星投资的电影，索性起了贪污的念头。
“制片，你不能开除我，你不能开除我。”慌乱之间胖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强忍着站起身，“当初杨导都没有开除我，你凭什么开除我？”
莫奕一听这话，挑了挑眉。“哦，你的意思是说你贪污这事儿跟杨导有关系了。”
“那肯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杨树朋挑着门帘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已经满头大汗的胖子，心里暗骂一句废物。
“哦，杨导也来了，这位贪污剧组十万块，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莫奕眯着眼睛盯着杨树朋。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莫老板这人要开就开吧，我双手支持。”
“杨树朋你个王八蛋。”
胖子猛地从地上跃起来，朝着杨树朋冲过去，杨导轻轻一抬腿，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胖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加上又是虚胖，被这一脚踹倒在地，躺在地上直哼哼。
“我什么时候允许过你贪污了，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想栽赃陷害，再踏马敢纠缠，我直接报警处理，牢里先关你几年再说。”
杨树朋年前时当过混混，行色之间颇有一些凌厉感，瞪着眼睛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了。
胖子躺在地上只是喘气，心里虽然委屈但也由不得他人。
莫奕看着杨树朋的背影，对旁边马冰说。
“我还是太善良了？”
“行了行啦，别把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剧组搞得分崩离析，和气生财。”
俩人说的话，向门外走去，助理小刘急忙将所有的票据装进背包里，叠着放整齐，谁都也没有看地上的胖子一眼。
第2天胖子就离职了，没一个人送，平日里原本讨好的几个部下，现在恨不得放个鞭炮。
老人离开他们这些新人才有机会晋升，况且现在剧组总管道具的位置还空着呢，得要好好表现，绝对有机会。
莫奕这么一整顿，剧组没人再敢把这个大明星不当回事儿，哪怕杨树朋都不愿意与他正面交锋。
一时间剧组竟然也整齐划一，起码没人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一群人见了莫奕也恨不得绕着走。
“我就这么害怕？”
莫奕看着一个个对自己躲闪的眼神，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你害不害怕？刚入组第1天就把道具组组长开了，哪个制片人像你这样猛的？”
一旁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能和莫奕坐在一起吃饭的也只有张歆艺这个姑娘了，俩人本就认识，现在又在电影里遇到，自然亲切的不行。
话说他们已经有很久没遇见了，张歆艺这些年混的着实有些不行，怎么说呢？
就比当初的贾耐亮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我还想谁来演女一号呢，没想到竟然是你。”
“是我怎么了？”张歆艺白了莫奕一眼，大大方方的夹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嘴上鼓着个小包，冲着莫奕张扬似的吃着饭。
神情怎么看怎么二，怎么看怎么大大咧咧。
一个明明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现在却显示出一副男子汉的气派。
“还有，以后得叫我姐，我比你大。”
张歆艺瞪着莫奕，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丝毫没有因为莫奕现在腕比他大，而产生任何的担忧，甚至没有一点寻常人的拘谨，坦诚极了。
莫奕也喜欢这样坦诚，在世界上这样大大咧咧的姑娘不多了。
“你这么二，我还要叫你姐，没门儿。”
“哇，你这个人明明比我小，还不叫我姐，咱俩还算不算旧相识了。”
“你说话注意着点儿，我可是打算结婚的人，话说当初你还欠我一瓶辣酱。”
“切。”张歆艺嘴里的饭终于咽下去了，白了莫奕一下，“小气的男人，一瓶辣酱还要记五年。”
莫奕突然被张歆艺这个白眼逗笑了，“行行行，叫你姐，你这么二，就叫你二姐吧。”
张歆艺听到莫奕最终还是喊了姐，虽然二姐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不是那么正经，但好歹也是姐姐一辈儿的。
满意的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
“那个你好，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莫奕一扭头一看，这不是张毅吗？
这货端着餐盘，拘谨的站在旁边，餐盘里的饭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哪像他俩肉和菜都混在一起。
“坐坐坐。”
莫奕往右挪了点位置，又伸出袖子擦了擦桌子跟椅子。反正都是以军大衣，不在意的。
张毅看着莫奕这般贴切的行为，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很感动。
杨树朋在远方跟自己几个老部下坐在一起吃着饭，但眼神一直看向莫奕这里。
准确的来说，目光一直盯在张歆艺的身上。
“行了别看了，导演在快吃吧，再不吃饭都凉了。”
一旁的狗腿子提醒杨树朋，这才着吃了两口饭，本来他想找张歆艺演女一号，就有不太单纯的目的。
没想到刚进组第1天张歆艺就跟莫奕坐在一起吃饭，俩人还认识。
“导演什么时候开机呀？”一个吃完饭的小组长在走到杨树朋友问道。
“开机，开机，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tmd的不吃了。”
自己泡妹子的想法没有得到实现，还有这种不长眼的人在一旁老催促，杨树朋一摔饭盒，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莫奕看了一眼，低头又吃了自己的饭。
开机就开机，脾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