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衡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避免几分钟后从这个人渣身体里涌出的鲜血溅在自己身上。
郑立舟把卫邵东的裤子脱下来,然后拿出一把精巧但锋利的小刀来。
这把刀形状更像手术刀,但从郑立舟拿着刀玩儿似的在指尖变幻出几个花样,看得出他使得十分趁手。
郑立舟带着一抹男孩子恶作剧的笑容,拿着那把刀在卫邵东的上面晃晃,又在在下面比划,像是在找一个绝佳的落刀位置。
就在卫邵东浑身颤抖,冷汗直冒的时候,郑立舟突然把他的手按在沙发扶手上。
“想让我动上面,还是动下面,自己选”,郑立舟冷然道。
虽然意识迷离,但本能还在,卫邵东拼命想抽出手,但却难以挣脱。
恐惧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他气若游丝地求饶道:“苏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看见您的人一定绕道走,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苏应衡岿然不动,同情心显然泛滥不起来。
郑立舟脸色沉声喝道:“叫你选就选,哪儿那么多废话!”
卫邵东很没骨气地失声痛哭。
“动不动就哭,你生下来下面到底有没有那根玩意儿?”,郑立舟不耐烦地说,“你不选我帮你”。
说着刀就往卫邵东底下靠近,“那就把你这根祸害女人的玩意儿削了,放心,我会痛快点儿,让你不至于痛晕过去”。
卫邵东大惊失色,忙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苍白着脸仍是求饶,“苏先生,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次!我敢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束州碍您的眼!”
苏应衡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意在其如玉的五官上聚集起来的浓度难以稀释。
“动手”,他低声道。
郑立舟嘿嘿笑道:“要保下面,那就是不想要上面了?”
说着死死按住卫邵东试图蜷缩起来的手指,泛着冷光的利刀十分干脆地剁了下去。
艾笙在外面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没一会儿房间内又归入死寂,什么声儿都听不见了。
接着就见苏应衡和郑立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前者身姿仍旧挺拔如松,表情没有任何温度。
郑立舟的袖口上却沾着几滴血。他见艾笙的眼睛扫过来立刻将衬衫袖子挽了上去。
“剩下的人你看着办吧”,苏应衡淡淡对岳南山说了一句,便带着艾笙她们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韩潇直到上车,仍在瑟瑟发抖,身上盖着一件岳南山扔给她的西装外套。
艾笙一声不吭,把她揽在怀里,不时轻抚她的后背。
韩潇木木地,一直流着眼泪。等到了她家门口,艾笙扶她下去:“你爸妈都在医院,我陪你吧”。
苏应衡听见这句,立刻抬眼看着她。
韩潇脸色苍白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就当我被狗咬了一口。家里还有保姆呢,我没事”。
艾笙挽着她的手臂,看她两眼已经失去往常的光彩,哪能放心的下,坚持道:“说起来我只去过你家两次,你们家里的阿姨做的枣泥糕最好吃,今天非要上门解解馋”。
她语气轻快,真像串门来的。韩潇拿她没办法,再说,其实自己也怕安安静静地呆着,那些噩梦般的场景会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浮现。
韩潇微不可见地对她点了点头。
艾笙转脸朝车里的苏应衡说:“今天我在韩潇家住,你先回去吧”。
苏应衡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艾笙扶着韩潇往里走,一进门,家里的保姆见自家小姐一身狼狈,惊讶地捂嘴。
还没等出声询问,带她回来的女孩子已经把韩潇扶上楼了。
韩潇的房间在整栋别墅采光最好的位置。外面有一个大阳台,上面种着花花草草,摆着欧式圆桌和书架,是个温暖闲适的去处。
房间里面也布置得很有韩潇的风格,略带张扬的暖色调,各件品味不凡。
光从这些摆设就能看出她从小衣食无忧,受尽父母宠爱地长大。
韩潇坐在床上,看着墙壁上的某一处发呆。艾笙从她眼花缭乱的衣帽间里翻出换洗衣物,让她去洗个澡。
“我真傻,以为自己能虎口脱险”,韩潇自言自语道。
艾笙把衣服放到她旁边,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洗个澡,嗯?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韩潇眼珠终于动了动,她惨笑着摇摇头,“不会好了,今天这件事会伴随我一辈子。还有我爸妈,他们知道了该多难受”。
一想起父母,她就控制不住情绪,有种嚎啕大哭的欲望。
艾笙将她抱在怀里,“你是受害者,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乖,这是一道劫数,跨过去了就海阔天空。韩潇,过了今天,我相信你会比以前成长得更美丽”。
她坚定的语气给了韩潇力量。韩潇抹了一把脸,“你说得对,连这件事我都能过去,以后的我就会刀枪不入”。
艾笙为她含泪的笑容感到鼻酸,“对,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等着你”。
韩潇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一个小时之后,她还没出来,里面水声哗哗作响。
艾笙焦急地去敲门,怕她洗太久会缺氧,“韩潇,洗好了吗?”
“来啦!”,里面的人像在掩饰什么,高声应道。
不一会儿韩潇就出来了,洗尽狼狈,水汽将一张小脸蒸得水嫩白皙。
只是其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却被揉搓得发红,有些地方还青肿起来。
艾笙知道韩潇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便只是开口道:“你家的小阿姨叫我们下去吃饭”。
韩潇抿唇,点了点头。
吃过饭之后,艾笙说想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处抹点儿药。
等小阿姨把药箱拿来,艾笙给自己抹了药之后,顺便给韩潇也抹了一次。
两人上楼洗漱完毕,早早地上床睡觉。
韩潇一直没睡着,艾笙知道,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夜艾笙太累了,即使挂心韩潇,却也抵挡不住困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韩潇却毫无睡意,看见艾笙的手机亮了起来,她便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来自苏应衡的短信。
没一会儿就多达二十多条。
发短信的人没收到回复,好一会儿才停止轰炸。
韩潇眨了一下,眼泪就出来了。真好,苏应衡永远不会让艾笙沦落到自己今天的地步。
第二天艾笙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她坐在床上撑了个懒腰,忽然闻到房间里一股淡淡的香气。
苏应衡嗅觉敏感,家里从不用熏香。艾笙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韩潇!
她眼睛猛然瞪大,从床上跳起来。
咚咚跑下楼,却看见韩潇正穿着简单的短袖t恤和热裤,正站在落地窗边给鲜花喷水。
见惯了她化妆的模样,猛然换成一副素面皎洁的样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本来就窈窕漂亮,现在还真挺淑女。
艾笙悬起的心脏落地了,踱过去说:“非洲菊要求长时间光照,放室内可不行”。
韩潇利落地翻了个白眼,“我自带光环,难道还满足不了它的光合作用?”
艾笙欣喜地发现那个爽利的韩潇又回来了。
“你的光芒千万别太强,给它晒焦了”,艾笙调侃道。
韩潇不屑道:“本小姐收放自如好吗!”
两人磨了一会儿嘴皮子,小阿姨就过来叫她们去吃早餐。
昨晚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今早就知道厉害了,把满桌子的东西全都扫进肚子里。
等吃完,艾笙才提醒韩潇:“你不是要减肥吗?”
“减什么肥,老娘从今天起要放飞自我!”,韩潇站起身来,在室内溜达两圈消食,对艾笙道,“你们家的司机一早就等在门外了。可见苏先生盼着你回去的心情有多迫切。我就不留你了”。
艾笙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手机,没想到苏应衡会这么着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回家他早就去公司了,哪儿还碰得着”。
“得了,你还是别给我撒狗粮了,早饭都还在胃里撑着呢”,韩潇挑了挑柳叶眉。
反正最后韩潇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般语气,把艾笙塞进了汽车。
等目送车子离开,韩潇嘴角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脚步虚浮地往回走,坐在房间里发呆,看着窗外常青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挪动,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中午,她一点也不饿,小阿姨叫吃饭她也没下楼。
以前得空就要在外面疯,现在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忽然觉得自己经历一晚上就苍老了。
**
艾笙回家之后,果然没见到苏应衡的人影。
她给苏应衡打电话,对方说有事在忙,一会儿再打给她。
艾笙只好收了线。
事实上此时苏应衡正在端坐在卫家祖宅的客厅。
卫家老头子传说有点克妻,娶过三任太太。不过子嗣倒是兴旺,膝下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
卫邵东就是三房的次子。
卫家子子孙孙到齐,偌大的客厅立刻满满当当都是人。
等管家泡了茶上来,卫家老头子卫坤亲自端着茶碗,弓腰递到苏应衡手里。
“养不教,父之过,都是卫家子孙无状,得罪了苏先生。今天我就舍下自己这张老脸,给您赔个不是”,卫坤头发花白,年纪只比苏承源小几岁。
苏应衡站起身来,把茶接过去,将他扶到自己旁边的红木方椅上坐下。
“您这么客气干嘛。这事儿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卫二少现在还躺医院里呢。也是手底下的人行事莽撞,我也代他们给您赔礼”,苏应衡也温和答道,语气充满歉意。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带着满满的诚意。
卫邵东的哥哥卫邵南脸色铁青,对坐在上首的英挺男人满腔怨愤。
他亲弟弟昨晚才把剁掉的三根手指接上,脑袋也缝了十来针,没想到苏应衡倒先找上门来,恶人先告状。
只可恨苏家跺一跺脚束州都要颤三颤。苏应衡权柄在握,卫家不仅惹不起,还得将他奉为上宾。
“卫二少的事,我看还是不要张扬为好。他和赵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要是赵小姐听说他出了事,不知道会多着急”,苏应衡抿了一口茶,就将盖碗放下。
要说赵从雪着急,在坐的没几人会相信。卫邵东娶赵从雪,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赵家正找不到空子,解除婚约呢。
所以苏应衡这话正中了卫坤的心事。后者连连点头,“是是,那个孽子就缺个好媳妇儿管管。要是让赵小姐不满意,他就一辈子打光棍去吧”。
“听说卫二少已经在家族企业里做事,这自然无可厚非。可他打着融资旗号,肆意妄为,这就有失道义。既然这事不准备张扬出去,那个受伤的女孩子也得好好安抚,该怎么做,卫老先生肯定比我有成算”。
该说的都说了,苏应衡也不想再和卫家的人虚与委蛇。
一盏茶后,他便起身告辞。卫家的人一再好客挽留,似乎昨晚叫人断了卫邵东三根手指的人不是苏应衡。
一直被簇拥到了汽车旁,苏应衡才站住脚,让卫家人留步,同贺坚上车之后便扬长而去。
卫坤混浊的眼珠子再也看不到汽车的身影,他才由长子和次子扶着回到客厅。
跟苏应衡说半个小时候的话,就像打了一次攻坚战似的。卫坤身上全是汗。
他坐下去,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这时候卫邵南终于忍不住,不服气地问道:“爷爷,他都把邵东害成那样了,您干嘛还对他那么客气?”
卫坤不复先前的和蔼,冷冷扫了孙子一眼,“不仅是我,以后就是你们见了苏应衡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只是一个世家子弟也就罢了,可他还是周家握着所有暗棋外孙,是周楷瑞唯一珍视的后辈。个个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为什么他一接任瑞信总裁,以前跟苏烨对着干的老家伙全都不敢蹦哒了!”
而被卫家老少忌惮不已的苏应衡正在车上闭目养神。
昨晚艾笙不在家,他有点失眠。今早就精神不济。
等歇了几分钟,他开口问贺坚,“接下来要见谁?”
“津华实业董事长助理,谷颂禹”。
苏应衡心里一动,“江家?”
“是的”,贺坚答道,顿了几秒终于犹豫着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就是今天您不来,卫家也不敢有怨言”。
“我是怕他们有怨言的人么?卫家的确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但卫邵东说不定会有什么小动作。所以要让卫家老爷子压住他”,他真正怕的是,卫邵东把事情宣扬出去,不仅是韩潇,艾笙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关于她的事情,苏应衡向来斟酌再三。
回到公司,苏应衡把扯下来的领带重新系上,才下车去会客室见谷颂禹。
谷颂禹是来谈津华和瑞信间的合作案。
几个亿的项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谈下来的。虽然苏应衡下定决心重振瑞信的实业,但一试水就是这么大的案子,所以他格外谨慎。
进度缓慢,也是意料之中。
休息的空挡,谷颂禹指着墙壁上裱好的字念道:“自性真清净,诸法无去来”,他笑呵呵地问,“苏先生也喜欢弘一法师李叔同?”
苏应衡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家里倒是有人喜欢这个花和尚”。
没想到他这么直率,谷颂禹就笑,“你说李叔同是花和尚,家里人不恼?”
苏应衡目光一软,“就是她一口一个花和尚地叫。还说就是弘一法师在世,也绝不会生气”。
谷颂禹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古灵精怪的语气还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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