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应衡突然急打方向盘,紧急制动。
周羽赶紧刹车,饶是这样,车头还是撞在布加迪的车身上。
“嘭”一声巨响,布加迪的车身变形,横着滑向对面的栏杆。
车是横向,阻力加大,幸好在栏杆上撞了一下,就停下。
艾笙脸色惨白,赶紧跑过去一看,苏应衡绷着脸,最终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你受伤了?”,刚才撞在栏杆的力道不小,驾驶位那边的车身也变形了。
苏应衡还说得出话,“没事,只是腿卡住了”。
顾士诚几人赶紧上前,合力把车推离栏杆,把苏应衡拖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为苏应衡担心的时候,周羽却屏住呼吸。
他已经输了,但最好这场赛车有所收获。
比如让苏应衡撞断腿,和自己一样变成残疾人什么的。
但很可惜,这个男人的城府深得可怕,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苏应衡只是脚脖子拧了,顾士诚他们早有准备,给他喷了云南白药。
艾笙总算松了口气,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心脏病都快吓出来。
这会儿她脸色仍然青白。
苏应衡站了起来,朝她伸手:“来,扶我站起来”。
他旁边的宋集赶紧给艾笙挪位置。
艾笙走到他身边,一肚子的怨气全都化作眼泪包在眼眶里。
可哭出来又丢人,她憋得喉咙生疼。
一声不吭地扶着他的手臂,男人一站起来,影子完全把她罩住了。
苏应衡淡漠地朝周羽抬了抬下巴,“说话算话,给人道歉吧”。
周羽咬牙,面色铁青。车被毁得妈都认不出来,还得道歉!怎么没撞死他!
许亦山反而有些不自在。嗫嚅着,在苏应衡和周羽之间扫视。
车技上已经输了,众目睽睽下如果不践诺,连人品也会败得一干二净。
周羽走到许亦山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刚才是我行为无状,抱歉”。
苏应衡慢吞吞地说:“山风太大,你倒是大点儿声啊”。
周羽逼视着许亦山:“你没听清?”
许亦山越过周羽,看了一眼穿着黑色夹克的挺拔身影,狠了狠心道:“只……只听清一半”。
周羽脸色狰狞,在呼啸的山风中拔高音量,“对不起,这总成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苏应衡低哼一声,把艾笙当拐棍,朝顾士诚的车走去。
下了山又换成自家的车,苏应衡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疲态。
他揉了揉眉心,瞄了一眼趴在车窗边上,一声不吭的小女人。
“嘶”,他抽了口气,果然,艾笙立刻就回过头来。
苏应衡冲她讨好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都不知道安慰伤员么?”
“您老人家钢筋铁骨,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哪儿还需要安慰?”,艾笙越想越来气,一阵酸意顶在鼻腔里,但又不肯在他面前哭,于是憋得脸都红了。
苏应衡捏了捏她的脸,“那条路我比周羽熟,我心里有数”。
他逗她道:“我受了伤,你怎么比我还委屈?”
艾笙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伤在他身上可比伤在自己身上疼多了!
苏应衡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差点儿蹦起来,他急忙用袖子给艾笙抹眼泪。
又怕夹克太硬,把她脸上的皮肤硌疼,于是拉了一下袖口,露出里面的针织衫,“怎么了,艾笙?我错了,好不好”。
“一点儿……也不好!”,她抽噎着。
苏应衡顿了顿,“那我还是听我自己的吧”。
她哭出声来了。
苏应衡想笑,又怕她恼,只能把她拉到怀里,轻拍她的背,“好啦,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艾笙哭过之后,还是不理他,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
苏应衡只好展开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现在有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在赛车上动手脚的人,不是周羽”。
艾笙憋不住问道:“为什么?”
“周羽这个人敏感多思。如果真是他做的,今天就是打死他,也不会用那辆车”。
拍出了周羽,也就意味着,有另外的危险因素存在。
艾笙心弦又紧了起来,全身发寒,“到底是谁?”
苏应衡亲了亲她的耳朵,“我会查清楚,你别担心”。
他不断抚摸艾笙发僵的背脊,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安静几秒,艾笙问他:“你以前,老是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吗?”
以前吗?他从来不考虑危险与否,只要能有一瞬将他的灵魂释放出来,他都会尝试。
苏应衡手臂紧了紧,嗓音低哑地说:“那是因为以前我的生活里,没有你”。
艾笙气还没消,“现在你有我了,还不是一样胡闹!”
苏应衡只能吻住这张让他招架不住的小嘴,湿热的舌尖安抚着她,直让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下了车,艾笙将他扶进门后,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苏应衡直笑:“我脚受伤,手又没事”。
艾笙瞪他:“消停点儿吧”。
苏应衡揪了揪她的头发,“胆子肥了,还冲我喊?”
艾笙拎着毛巾起身,“现在你可跑不过我”。
说完傲娇地进了洗手间。
晚上艾笙给他熬了骨头汤,看着他喝下,两人才回房洗漱。
苏应衡治愈能力非常人能及,第二天走路已经看不出异样。
但艾笙仍然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检查一遍,才给他套上袜子。
苏应衡最后抱住说:“艾笙,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艾笙轻哼:“只要它不跟它爸学赛车,我也会很幸福”。
苏应衡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真是记仇,我对你的好,你怎么就跟失忆似的?”
艾笙想推开他,可他软软的发茬触在脖子上真舒服。
于是只能任他在自己脖子上作怪——反正他又舍不得用力。
开年之后好几个项目共同进行,件件事情都等着苏应衡拍板。
因为有意把重心再次挪到京里,所以苏应衡比在束州的时候更忙。
外面雾霾重,艾笙想出门都难。
她有点想念束州的天气,和父亲通电话,他都说这几天家里一片暖阳。
可和她的想法截然相反,苏应衡反倒和她商量在京里定居。
“上半年有好几个项目在京里接洽,所以在这儿呆的时间会比较长。a大和京里不少学校都有交流生,你愿不愿意留在这儿?”,说完他拍了拍手边的一大摞资料。
全都是关于大学交流的文件。
艾笙错愕了一瞬,“我们不回束州了吗?”
“等京里安定下来,去哪儿都可以”,他定下基调。
“可是爷爷,我爸,还有我的同学都在束州”,她踌躇道。
苏应衡耐着性子,“如果回束州,我也会在京里长期出差,相当于异地。正是因为不想和你分开,才想你留下来”。
如果留下,将要面临的是陌生的环境,与亲朋分离。
艾笙咬了咬唇,摇摆不定。
“你考虑一下”,苏应衡看着她,没有急功近利。
艾笙是个有计划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里罗列得清清楚楚。
可苏应衡的提议却把心里的顺序打乱了。
艾笙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第二天便打了个电话给辅导员赵志维。
听了她的话后,赵志维很中肯地说:“其实我并不是很赞同你这时候去当交换生。京里的学校的确拔尖,但a大也不差什么。再者你是想以后脚踏实地地成为新闻工作者,新学期开始,学校就有一个实地考察项目,两个教授带队,你是一早就跟我提过,想跟着一起去的。你要考虑清楚,是否要放弃这次机会”。
艾笙一听,更加安静。她很清楚苏应衡的个性,如果真提出分居两地,他肯定不高兴。
收集了那么多交流生的资料,不就是为了让她留下么?
她心里拧成麻花,一时拿不定主意。
放下电话,扭头就看见苏应衡沉着气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
艾笙心里一跳,扯了扯嘴角:“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苏应衡撇开眼,“回来拿份文件”。
艾笙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苏应衡心里骤然烦躁,盯着她的嘴唇,盼着她说点儿什么,又害怕说出来的话不是他想要的。
他被矛盾夹击,脸色自然不好看。
艾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不在焉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他“唔”了一声,未置可否。
转身朝书房里走。
等苏应衡走后,艾笙翻了翻他带回来的资料。
很大一摞,都是京里的名校,十分全面。
晚上他回来得很早,把西装外套换成宝蓝色长款大衣,对艾笙道:“出去转转吧”。
北方气温低,天色黑得快,雾霾也厉害。所以他们很少出门。
两人戴好口罩出了门,汽车一路开到一所大学门口。
很漂亮的学校,人很少,风景却不错。
两人戴着口罩,在学校的操场上散布。
“我问过公司里在这儿读过书的人,都说这儿的食堂不错,图书馆也很有特色。和瑞信总部也顺路,每天都可以送你上学”,他的嗓音被口罩过滤一遍,更显得低沉。
艾笙看着路灯旁边,有小小的虫子在飞舞。
她是不是也要跟它一样,围着光线打转?
出神间,旁边有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从旁边跑过,最后试探着出声:“苏先生?”
苏应衡认出男人来,和他握手:“季院长,跑步呢?真是巧”。
又跟艾笙介绍:“这是这座学校新闻学院的季院长”。
艾笙冲人打招呼,“您好”。
苏应衡冲季院长道:“我太太也是学这个专业的,a现在仍然延用您的教材”。
季院长笑容可掬,“那以后苏太太学成,和我就是同行啦”。
听到这儿,艾笙不禁拧眉,刚才苏应衡似乎忘记把她介绍给对方。
可季院长一眼就认出她是苏太太。她的名气真那么大?
只要苏应衡想开口,什么话题都能信手拈来。
和季院长聊成了一对忘年交。
艾笙则是旁听者。
中间苏应衡时不时瞧她一眼,艾笙却不知其中真意。
在风里站了大半个小时,忘年交才相互道别。
苏应衡脚步微快,可艾笙错开两步。
她只能加快迈腿的频率,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快。
男人长腿迈出矫捷的气势,夜风吹动他的衣角,像是一场对抗。
发觉艾笙已经落后一米远,苏应衡陡然顿住脚步。
“你不想留在京里”,他语气肯定。
艾笙也很郁闷,他恐怕早就和那位季院长沟通好了,就等她点头。
那么当初干嘛还要一副商量的口气,问她要不要留京?
艾笙绷着唇线,轻轻点头,“我的确更想回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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