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贺坚便说:“我立即让人去办”。
“人选得可靠一点,现在敌暗我明,不能打草惊蛇”。
贺坚:“放心吧,岳先生手底下的人,个个都能为总裁身先士卒”。
艾笙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先把赝品找回来再说。他顶着苏应衡的名头,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再者现在苏应衡还没有音讯,他的失联是否和赝品有关,还有待考证。
艾笙现在一想到苏应衡可能有危险,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往前踏一步就得粉身碎骨。
轻轻舒了口气,她哽咽着对着一片虚空道:“你答应要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新郎怎么可以缺席”。
事情有了突破口,算是个小小的进展。
艾笙晚上数着羊就睡着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情况更糟。
寰立的对手公司昨天开了产品研发发布会,核心技术理念,几乎照搬寰立。
艾笙听了贺坚的汇报,血液从头凉到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件事更会激怒寰立,对方至此说什么也不会念着以往的情分了。
挂断电话后,艾笙跟室长说有事,拜托她帮忙请半天假。
然后匆匆换了衣服就走。
艾笙到了瑞信总部,就看见多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对保安的阻拦发起一波波的冲击。
只听他们嘴里提到“寰立”“开发成果”“汇泰”几个字眼,就知道事情已经按不住了。
艾笙在停车场电梯门口看见了来接她的贺坚。
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一直到了总裁办,贺坚才开口:“昨晚公关部的人通宵加班,大多数媒体被安抚住了。今天来的都是些小报记者,但数量仍然不少”。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提前做准备,恐怕今天瑞信总部就会被媒体给淹了。
艾笙扫了一眼贺坚发青的眼袋,“你昨晚也没睡好吧?”
贺坚苦笑:“不用喝咖啡也精神着呢”。
整日提着一颗心,怎么睡得着?
艾笙抿唇:“你昨天就收到消息了?”
贺坚点头,“缺觉的人已经够多,就不用再添你一个。所以今天才告诉你这件事”。
艾笙扫到贺坚办公桌上关于汇泰的资料。
她随手翻了翻,当看见汇泰高层介绍时,整个人木在那儿。
贺坚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艾笙把手里的文件夹转了个方向,指着上面几个男人的照片说:“我曾经看见赝品和这几位呆在一起”。
贺坚猛地吸了口气,“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可这样一来,更加重了两人心头的阴云。
他们这么有恃无恐,是不是因为已经料到苏应衡短时间没办法回来?
对方越猖狂,苏应衡遇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惨淡忧愁。
静默间,贺坚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听后跟对方说了两句就挂断。
随后看向艾笙道:“程枣去找萧嫚君了”。
艾笙脑袋里清明起来,真是这样的话,那位赝品,就很有可能是曾经和她通过话的028。
难道这件事里,还有萧嫚君的手脚?
艾笙回想了一下以前和萧嫚君碰面,对方的神态举止,但没想出什么异样。
想不透便作罢,艾笙对贺坚道:“盯紧程枣,她肯定回去找赝品”。
贺坚笑着瞧了她一眼,“赝品这个代号倒是准确”。
艾笙一想起“苏应衡”心里就恨出血来,“这是比较文明的叫法,其实我更想叫他人渣”。
贺坚绷不住笑了两声,复又点头:“汇泰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发布会,就是因为赝品顶着苏先生的名头,狐假虎威。双方一定签过合同,如果这次能通过程枣找到人,把合同弄到手,赝品的签名和指印和苏先生的肯定不一样。一对比就知道真假”。
艾笙点头,能拿到证据最好。
下午艾笙接到周云舒的电话,这位大小姐对于瑞信的危机一无所觉,整天满脑子都是玩乐。
“你加入茶话会都不告诉我一声,今天刚好有聚会,你过来吗?”,周云舒问道。
想到萧嫚君和程枣,艾笙沉吟几秒答应下来,“好啊,有段时间没去了,正好散散心”。
“曹欣她们今天家里有事,只有你我作伴了”。
“嗯,地点在哪儿?”
“郊外新建了一座野生动物酒店,人和动物就隔着一道玻璃墙。听说很有趣。萧总包了一动别墅,说是换换口味”,周云舒一说起来就有些兴奋。
这种主题酒店新鲜刺激,这位大小姐当然不会错过。
“好,那到时候见面再聊”。
挂断电话,艾笙便跟司机说了地址。
主题酒店她没有去过,不过幸好司机知道路。
等她到地方,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
郊外的空气比城里好多了,天空湛蓝清远,正好是春天,主题公园一片苍翠。
公园里是定点开放,报了别墅位置,有专门的车送人进去。
透过车窗,艾笙看见不少动物在林间悠闲漫步。
没有心智,看起来比谁都活得从容。
要保证动物们足够的生存空间,所以酒店的面积十分宽广。
汽车开了十来分钟,才到了别墅庭院。
只有前院能进人,别的地方直接与动物活动区相连,只隔着一道牢不可破的玻璃墙。
下了车进了别墅内,香水味四处浮动。
来人不少,还是那些富太名媛,女人的聚会却仍然花枝招展。
虽然是主题酒店,但豪华依旧不减。
中西餐点琳琅满目,剔透的香槟装在酒杯里被叠成塔状。
“苏太太来了!”,中间不知是谁突然叫了这么一句。
然后艾笙就看到周云舒拨开人群,端着红酒过来。
“刚才萧总还催问我说你怎么还不见人影,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周云舒拉着艾笙进了最核心的那群人中间。
萧嫚君和艾笙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一副中性打扮,嘴角抿着,不知下一秒是笑还是发怒。
“好久没见苏太太过来玩儿,好些人问我,您是不是退会了呢!”,萧嫚君漫不经心地说道。
紧接着递了一杯鸡尾酒给艾笙,“喏,我记得您一直都喝度数浅的”。
艾笙接了,微笑着说谢谢。酒杯表面微凉,她一口未动。
“听说最近瑞信不是很太平,苏太太肯定也跟着操心了吧。脸色看着有些差”,萧嫚君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周云舒听后脸色微变,“表哥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处理。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的仗?”,见她表情都变了,艾笙便将事实隐瞒下来。
蒙在鼓里也是一种福气。
省得她也跟着寝食不安。
萧嫚君别有深意地看艾笙一眼,没有说话。
艾笙扫了一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男服务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位028有没有一起来呢?”
周云舒一听028,眼睛都发光,“你也知道他?”
艾笙抿唇笑了笑,“他可是萧总的秘密武器呢”。
周云舒冲萧嫚君嗔道:“您就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出来见人么,胃口吊得够足了”。
萧嫚君喝着红酒,耸了耸肩膀,“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问苏太太吧,上次028可给过她联系方式”。
你来我往,球又打到艾笙这里。
周云舒好奇地问艾笙,“你见过他真人吗?”
萧嫚君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视线牢牢定在艾笙身上。
但艾笙余光却看得分明,她酒杯贴嘴唇,喉咙却被动一动。
注意力显然不在酒上。
艾笙心里一哂,终于为其他人解惑:“可能是梦里梦到过吧”。
周云舒贼贼地一笑,“别是春梦吧?”
艾笙白她一眼,“怎么可能”。
萧嫚君抿唇一笑,“苏太太好像听不待见他”。
艾笙面上不动声色,“连真人都没见过,谈不上”。
喝酒作乐,时间过得很快。
艾笙坐在角落里,暗地观察萧嫚君的一举一动。
而落地窗外,则是脚步悠然的老虎,不时还能听到老虎的吼声。
胆子稍小的女人听见虎啸山林,大惊失色,梨花带雨。
胆子大一点地,全然不当一回事,还说伴着这声音,晚上说不定会睡得更香。
有人甚至觉得只在房间里看猛兽不过瘾,要到外面的动物区饱足眼福。
周云舒问艾笙去不去,艾笙本来不想动,可眼睛突然看见门口闪过一道明丽背影。
她整个人怔住了。
刚刚出去的女人,像是程枣。
艾笙追上去。
到了门口,女人的红色裙摆在观光车门边一闪,便隐没在车内。
还没等她赶过去,车子已经开走了。
艾笙只好坐上第二辆车。
司机在车上解说,走的路线很安全,路两旁的动物区是被拦起来了的。
中间有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物,可以直接叫停下车。
艾笙张望着,去找程枣的身影。
忽而那道红色身影映入眼帘,艾笙陡然叫停,说要下车。
除了她,没人下去。
因为不远处是大猩猩的活动范围,她们对黑猩猩没兴趣。
司机嘱咐她说注意安全,然后让她记下观光车号码,想回别墅随时可以打电话。
艾笙一边照办一边用余光盯牢程枣。
记完电话号码,她直直朝程枣走去。
程枣知道有人来到自己身边,却没有扭头看是谁。
她们站的位置比较高,跟前竖着栅栏,底下是黑猩猩的活动区域。
艾笙问了她一句,“你是程枣?”
程枣扭过头,“你是哪位?”
她话音刚落,就被面前眼中带着怒火的女人扇了一巴掌。
“贱人!”,艾笙回忆了一下以前看电视剧时,恼羞成怒的正室对上小三时的神态。
照本宣科地演起来。
女孩子皮肤嫩,脸上很快浮起巴掌印。
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这个恼怒不堪的年轻女人。
“你疯了?凭什么打人!”,程枣说话声音都哽咽发颤。
艾笙冷哼:“勾引我老公的狐狸精,不打你打谁?”
程枣肩膀颤得像一株随时都能夭折的小花,“我行的端,立的正,你干什么要冤枉人!”
“冤枉人?请你自己到学校的bbs上看看,照片都曝光了,你可是明目张胆地上了我先生的车!人证物证都有,还想抵赖?”,艾笙说着拿出手机,把照片翻出来。
程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脸都白了。
她一个劲地摇头:“不,我没有当小三。你才是介入我和他之间的第三者!”
艾笙哂笑道,“程小姐,请你弄清楚,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和他进过民政局的!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我还非要理出个是非曲直不可了,走!跟我去见外公和二舅舅,让他们评评理!”
程枣吓得花容失色,“我和他很早就认识,我们先在一起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呵,现在真是反着来了,小三比正妻还厉害!”
“我认识董智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程枣终于受不了艾笙的冷嘲热讽,朝她喊道。
艾笙心里一震,原来那个男人叫董智唯。
就在她出神间,旁边的女人突然大力将她往前面使劲一推,艾笙反应过来,已经跌下栅栏。
“嘭”的一声,艾笙全身骨头一震,立马要碎掉一样。
她意识模糊起来,感觉一股股热流正从额角涌出去。
疼得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艾笙意识开始渐渐远离的时候,她听见程枣居高临下的哂笑:“苏太太,我还真是可怜你。傻瓜似的把别的男人当自己老公,又巴巴地凑上来找死。不过也好,这样你又能和苏应衡做一对黄泉夫妻了,也能有个伴儿。现在呢,我要去飞去澳门找智唯,祝我们幸福吧,毕竟苏应衡的名号,还真是无往不胜”。
说完她又幸灾乐祸地提醒道:“对了,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黑猩猩的老窝。祈祷等会儿第一个出来的猩猩是个雄性吧,兴许能留你当个压寨夫人”。
说完她被自己的幽默感给逗笑了。
艾笙耳朵里嗡嗡地响,好一会儿,没再有人说话。
看来程枣已经离开了。
她动了动手指,隔着布料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还好,录音笔没被摔出来。
她疼得蜷缩起来,发现头发底下又黏又湿,猜想自己血留得不少。
但她顾不上这些。
刚才程枣说什么?黄泉夫妻?
难道燕槐真的已经遇难了吗?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很困难,濒死的鱼一样张嘴大口喘气。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肉体的疼痛哪儿比得上心里。
她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苏应衡真有个三长两短,疼死她算了。
就在她快要昏迷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厚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沉闷却很有穿透力,每一步都在制造一场小地震。
然后几道庞然大物朝艾笙靠近了。
她知道是黑猩猩,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却无能为力。
模模糊糊地,只知道自己面前是硕大的黑影。
紧接着,温热并带着动物气息的呼吸凑近,艾笙一动不动。
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就在她想着,自己将会被大猩猩一口咬住要害,死得异常难看的时候,有个湿漉漉的东西轻轻拱了她一下。
动她的是一群黑猩猩的首领,试图把她唤醒。
一直到艾笙陷入无边黑暗,预想中的痛楚都没有来临。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她心想,动物可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
艾笙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她醒过来,周围白花花一片。
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痛楚针一样从身上传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