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宛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从来都没尝受过人在半空被吊着,上又上不得,下又不得的滋味。”说着她不禁瞥了施无求一眼。
施无求莫名其妙,张丹枫夫妇却明白,她说的其实是后来经历的这段感情,既然是不着陆,肯定是在半空飘,殊不知当时的一个小迹象,竟成了日后的写照,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聂青宛继续道:“我当时还非常不服输,而且人吊着也不舒服,就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被衣服勒紧得就越难受。这时只听师父阴声道,你再用点力,挣破了衣服,看你怎么办!”
张翕怒道:“这是什么师父!”
张丹枫倒是喜欢她的同情心,只是她这么投入到底令人担心,毕竟那是人家的事,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界限,张丹枫道:“先听下去。”
张翕道:“我听不下去了,师父如果这样欺负弟子的话,哪怕恐怕插翅也难逃。”
小孩的心到底脆弱,听着就像是投射到了自己身上似的。
聂青宛道:“如果真有什么事,师父固然不好,可是那个徒弟也会被世间骂死,被世人的口水给湮没。”
施无求道:“还是一个人的好,静静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碰到,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他这句话倒真的触及了张丹枫的心境,真有一刹那,张丹枫觉得不该让女儿经历那么多世事,她的心太过纯真,要去接纳那么多的不适宜,恐怕难为了她。
可是才一瞬间,张丹枫又转过念来,如果一直把女儿关着,当然也是保护着,那么她只会更加单纯,这份单纯也许对于父母而言,是尽了心,可是她对社会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万一有什么伤害,那么无疑会是致命的。
只是如何在接触社会的同时,让她保护好自己,尽快消化负面信息,这又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张丹枫忽然想起《玄功要诀》,心道:“看来是该把这门武功传授给女儿了。”
本来他认为女儿还小,还不适宜修习上乘武功心法,可眼下情形不同了,当女儿接触到社会,却发现她一点防御性都没有,只能被动应激地应付,这样一来,很容易任由情绪把身体的阳气耗散,人活着本就不易,五劳七伤,四时交替,本就有损耗,再让她去应付不可知的世界,而且她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这样还不如不让她进入社会,反而安安静静的在家里比较好。
所以张丹枫会有一时认为施无求的话也是对的。
只是继而一想,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被动应激性的呢?怎么可以只看到对女儿不利的一面,就一味地藏着掖着,而不是相应地找好应对措施,这样有序地去应对呢?
而《玄功要诀》的心法,是在培本固原的基础上,加以提升的内力修为,张翕从小就被料理得很好,打小就有了基础,如今出现了这种脆弱现象,那是没有及时跟上提升而已,所以旧的沿袭下去都感觉到疲乏,新的还没有跟上,这样其实也是内耗。
只是一样在教了,何妨连聂青宛一起教呢?
张丹枫虽然不说话,可是心里在盘算,聂青宛的确是在吊着,与其是上下靠不到,还不如让她靠自己内在的一口气,产生的能量来帮助她自己。
张丹枫暗道:“以前只知道除魔卫道,行侠仗义是学武之人的本分,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变幻莫测,总有不确定情形的发生,这时候也很难分清谁是魔,谁又是道,就拿聂姑娘来说吧,看似碰到的是不好的事情,在自己那个年代这样做的人,是会被耻笑的,可是当她碰到了,反而也觉得那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武学只怕还能让人保护自己,净化周围,这也许就是另一种行侠仗义吧。”
他心中有了主意,只是具体落实下去,还需要再进行周密的思考,同时也要和妻子商量一下。
张翕听到聂青宛这样说,她大怒道:“这还有王法!”
施无求道:“王法是发生了事情才管用的,眼下发生了什么?”
张翕一时语结,她这才发现自己面临的情形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别说是没有碰到了,连大人都没有教过,在她的认知中,这情形完全是一种恐怕,她除了发脾气,以及竭力地排斥之外,好像一点其他办法也没有。
尽管没有办法,可是火气越来越大,张翕愤然道:“难道还认了不成!”她越说越恨,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聂青宛笑道:“那还怎么样呢?”
张翕道:“你还笑得出来!”
聂青宛道:“不笑,难道哭吗?有十个大江的眼泪也不够我哭的呢,而且哭管用吗?”
话是不错,可是她说得越对,张翕心头的火就越烈,她的火是因为无能为力,这才越冒越强烈的。
张丹枫伸出一掌贴在女儿后心的“肺俞穴”上,缓缓输入内力,一边开口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三合为一,吐惟细细,纳惟绵绵。”
他说的是内功基本修为,张翕感受到父亲传来的内力,顿时无法分心说话,只有专心致志,暗自吐息,把父亲的内力消化掉,以她的内力修为如果不及时消化的话,那么父亲的内力越高,她会觉得难受,虽是父女至亲,可到底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还是需要靠自己来化解吸纳,这样才可以并为己用。
聂青宛何等聪明,一点就透,听到张丹枫在说内功修行,她不由得暗道:“难道是告诉我的?”
武林门派各有禁忌,未得允许,不能改学别派武功,而且门派之间也有不可传授的机要。
聂青宛一顿,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跟着学,于是看了张丹枫一眼,只见张丹枫眼神中有温暖之意,她心头一热,知道张丹枫其实是让自己跟着学,如此栽培之意,叫她如何不感动?
云蕾道:“碰到了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以适应。”她不禁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