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在追忆过去的事儿，已经没有意义了，樊翠喜还记得告诉老伴一声，跟小儿子感慨完，就拧过身，看着大儿子说道：“你给你爸爸的电话打通了吗？”
手机握在掌心，樊冬景这通电话还没有打。
他目光落在樊默焱身上，知道这个时候，他赶回来，是有话对他说。
最初的激动在他提到“大嫂”时，渐渐平静下来，这会儿，萧冬景目光复杂的对樊翠喜摇了摇头，“我有话跟默焱说，一会儿再通知我爸。”
樊翠喜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不过，见大儿子已经转身往楼上走，而小儿子也跟了过去，她嘟囔一句，“这么好的事儿，我可不能瞒着他，你们都不打，我打。”
话落，她心情重又激动起来，刻不容缓的起身走到了家里的座机旁，拿起座机开始拨号。
萧冬景和萧默焱走到楼梯转角时，都将楼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但两人谁都没开口去阻止。
这个时候，阻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两兄弟到了二楼，萧冬景带着萧默焱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有个阳台，推开与阳台相连的那道玻璃门，雨夜的水汽扑面而来，还夹裹着尘土的味道。
萧冬景率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了两颗烟，转手，递给萧默焱一颗，“给。”
萧冬景忌烟了。
萧默焱看着他另一只手上全新的烟盒，心脏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大哥。”
他低低的唤着。
萧冬景似有所觉，低头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维持着递烟的动作不变，长舒了口气说道：“默焱，拿到报告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
做什么？
当然是父女相认。
萧默焱伸手接过萧冬景手上的烟，衔在嘴边，掏出火机，点燃。
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时，他望着落地玻璃外再度大起来的夜雨，缓声说道：“顾媛同大哥长的不像，脾气性格也不像，大哥就那么相信报告所呈现的吗？”
“你没见过贺梅吧。”
萧冬景同样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雨，脸上带着萧默焱从来没见过的迷恋，“贺梅年轻的时候，同现在的顾媛，如出一辙。”
提起当年，他眼里凝笑，语气温柔，“明明长得很文静，但在学校里一打听，都说她是混世魔王，老师见了又头痛，又欣赏，门门成绩都名列前茅不说，还愿意帮助别人，性情率性，直爽，不做作，内心善良，偶尔行事，如同长不大的孩子。”
说到这儿，他慢慢转首，目光看向萧默焱，“你知道顾媛从小到大的样子吗？”
萧默焱转头，看着他，就听他道：“同贺梅如出一辙。”
“那也只能证明，她像她母亲。”
与父亲，毫无关系。
萧默焱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萧冬景听了，却不觉得遗憾，反而还低声笑了，“默焱，贺梅很早就说过，她希望，将来生个女儿，像她一样，快乐无忧。”
看得出来，他对顾媛长成现在这样，心里是高兴的。
哪怕在顾媛身上一点找不到他的痕迹，只要证明他是顾媛血源上的父亲，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萧默焱看着这样的萧冬景，心里叹息。
“所以，默焱，以后，顾媛就是你血源上的亲侄女了。”
刚刚脸上的笑意敛收殆尽，萧冬景目光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大哥知道你做事从来都有分寸，所以，之前你同我保证的，现在，该履行了。”
“大哥。”
萧默焱根本不为所动，与萧冬景对视时，目光中毫无退让之意，“可能，不行。”
“什么？”
萧冬景一下子变了脸，盯着萧默焱，等待着他解释。
对这个弟弟，他从来都是相信的。
所以，哪怕知道他同顾媛走的近，在得到他保证的时候，萧冬景就没怀疑过，结果出来前，萧默焱和顾媛之前会做出过分的事，甚至，他都相信，这段期待，萧默焱一定会刻意疏离两人的关系，以保护顾媛在真相来临的时候，不受伤害。
可此刻，萧默焱对他说不行，而且，他语气坚定的样子，根本不容许别人反对。
与他的温润不同，萧默焱从小到大都有一副倔脾气，凡事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去做，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萧冬景心里一下沉重起来，看着萧默焱的目光多了不敢相信，“你和顾媛……”
下面的话，他不敢说，很怕说了变成真。
都是男人，这种时候，不需要说明白，就能理解下面的意思。
萧默焱摇了摇头。
萧冬景明显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缓过来，萧默焱就开口说道：“顾媛是A型血。”
萧冬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萧默焱再度开口，说道：“贺梅是O型血。”
萧冬景脑子瞬间晕眩了一下，身体都似晃了晃。
萧默焱快速的伸手扶了他一把。
萧冬景反手抓了萧默焱的手腕，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一错不错，一字一顿的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
不管他问的是顾媛的血型，还是贺梅的血型，萧默焱都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了挣扎。
明知道再说下去，他可能会受不了，但萧默焱还是残忍的开了口，“一次意外，顾媛给我捐过肾。”
萧冬景：“……”
脑子再度嗡了一下。
“捐……肾……”
他几乎颤抖着开口，看着萧默焱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那秦佳……”
“她骗了你们。”
萧默焱淡漠的说道。
萧冬景瞳仁一下子瞠大，再度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可他又是聪明的，很快就反应过来，“陈永志骗了我。”
他声音里充满了气愤，气愤之外，还有失望。
这样的结果，萧默焱早已预见，可事情的真相不揭开，他和顾媛，就永远走不到一起。
这一刻，他看着萧冬景，只能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从把顾媛头发给萧冬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顾媛同萧冬景并无血缘关系，鉴定报告不过是让萧冬景明白，他和顾媛是可以光明正在的在一起的。
但鉴定报告出了问题，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吩咐人去查这件事儿了。
不管是经手的人，还是中间环节，必然有人做了手脚。
但为什么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