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的、大的根本不像一件衣服,顾媛找不到一个能形容它的物体,却很快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从她那被风刮得鼓起来的衣服边缘钻了进去。
她原本就不胖,这几天被折腾的又掉了好几斤肉,这会儿背贴着女人的背,膝盖蜷起来,刚好被女人身上宽大的衣服罩住。
顾媛根本不及去想这样的法子能不能逃过那些追踪人的眼睛,追踪的人已经到了周围。
“看,那有个篱笆圈。”
顾媛一动不敢动,手上紧紧的攥着从傻子家拿出来的剪子。
“咱们都追到这儿了也没个影子,没准,那娘们躲到篱笆圈里去了。”
还是先前开口的人,晃了晃火把,往篱笆圈里照着。
听他话里的意思,大有要进来检查一番。
顾媛心口猛跳,浑身肌肉紧绷着。
就在这时,背贴着她的女人忽然发出连声渗笑,“呵,呵呵……呵呵,杀人啦,我杀人啦……”
说话的声音,像午夜凶杀案里的女鬼,阴测测的。
顾媛紧咬着唇,才让自己没惊叫出声。
如果不是她背贴着女人,清楚的感觉到女人身上的温度,即便是冷的,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她是活的,她一定会在这样的夜晚,被这样的声音吓得拔腿就跑。
她忍耐着,承受着。
而这样的声音,何尝不让搜以篱笆圈外的几个男人也跟着颤了颤心肝。
不过,男人到底比女人有胆量,很快就听清了是谁在说话。
一个村民晦气道:“艹,陈老六家这个疯婆子咋还没死?”
“柱子,别乱说话。”
另一个村民连忙扯了叫柱子的人胳膊一下,颇有些忌惮的提醒他,“陈老六对这个女人挺上心的,被她扎得身上好几个血窟窿,都没把这女人弄死,要不是他家老头子压着,兴许就接回家里供着了。”
“是这话。”
开口的是另一个村民,听起来,年纪不大,但知道的不少,“我陈家大伯为这事儿,都气得好几年不让我六哥登门了,可咱村里,从闲汉到有老婆的懒汉,有一个算一个,也没谁敢打这婆娘的主意,说到底,还不是陈家势大,兄弟多,人家生气,那是内部矛盾,可外人谁要是敢动我六哥的女人,那就是不给我六哥面子,不给陈家面子,你们想想,咱们村从村头数到村尾,敢不给陈家面子的人,有吗?”
一句话问出,跟过来的四个人都闭了嘴。
“那,这篱笆圈,咱们是搜,还是不搜。”
“搜个屁。”还是那个年纪不大,喊了陈老六六哥的人开的口,“不想明天被我六哥教训,这会儿,就得把嘴巴守牢了,这篱笆圈,五米之内,咱们谁也没迈过去。”
“艹……”
这声音听起来像最开始抱怨的那个村民,“稀罕还特妈一扔篱笆圈好几年,陈老六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虽说抱怨,可这话一落,人就先转了过去,带着大伙,“咱们跟卢家那边汇合去,再换个地儿搜。”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远离了篱笆圈,边走还边说,“照我说,这搜不搜的,根本就没意义,进了咱们这山,想活着出去,难死她,还不如等几天,到山里找一圈,要是她命大,还能留口气,一拖就拖回来了,要是命短,合该她自己倒霉,也不用让咱们大晚上的跟着吹风受累的。”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卢家老三那样,好不容易弄来个媳妇,连鲜都没尝着,就这么丢了,能不急着找?”
渐渐的,声音离篱笆圈越来越远,而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远。
篱笆圈终于又恢复了黑暗。
而始终背靠着女人蜷着膝盖的顾媛,直到此刻,才敢喘气。
憋得狠了,她喘得有些急,有些凶。
两只手更因为刚才握剪刀的力气太重,这会儿忽然一松懈,从指骨到指尖,都在颤抖着。
直到她渐渐平息,才反应过来,她还躲在女人宽大的衣服里,没有出去。
趁着风起,她腿软的从女人的衣服里爬了出来。
一离开那道背,被夜风一吹,顾媛又打了个激灵。
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紧张时涌起的冷汗浸透,这会儿被夜风一吹,从里到外,透着冷凉。
山风刺骨,哪怕在榕城这个季节的温度连穿个吊带都会觉得热,可在这山里,顾媛觉得穿棉袄都未必能热到哪儿去。
篱笆圈从那些人走了以后,就恢复了安静。
被村民口中称为疯子的女人,这会儿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头发散乱的披着,遮住了脸。
顾媛强迫自己快速缓了过来,咬唇,撑着干草垛站了起来,透过女人散乱的头发,对她说,“你也是被拐来的?”
刚刚那些村民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女人没回答,顾媛却冒出了一个想法,“我们一起逃吧。”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被拐来多久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想过逃出去,在她看来,这处篱笆圈没人看守,根本关不注她,可她竟然不想着逃,难道是怕了这山里的毒蛇猛兽?
自以为想明白的顾媛,忽然挪了几步,在女人正前方的位置,蹲下身,语气诚恳,“我也害怕毒蛇猛兽,可比起在这里被他们欺负,我宁愿跟毒蛇猛兽搏一搏,或许,老天会眷顾我们,让我们……”
“我腿瘫了。”
清清淡淡的几个字,一下子堵得顾媛发不出声。
她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而这样的答案,却又是最明了的答案。
因为腿瘫了,走不了路,所以,那家人家才放心的把她扔到篱笆圈里。
那女人低着头,声音冷静的根本不像是疯子。
“如果你可以逃出去,请你一定想办法报警。”
……
按着女人给她指示的方向,顾媛终于逃出了那片村子,可随之迎来就是茫茫深山。
黑漆漆、阴沉沉的密林里,她根本辨不清方向,不知被树枝刮了多少次,被崎岖不平的山路拌倒了多少次,终于在又一次摔倒时,身体失去平衡,滚落下一处小坡。
……
成都。
军区。
贺大军连夜赶来,眼睛满布红血色丝,疾言厉色的把当地地方警局的负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给对方解释一句的机会,便投入到排兵布阵当中。
……
天,亮了。
顾媛从摔倒后醒过来,就再也没有力气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