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伟承这声“妈”，彻底拉回了顾老太太的思路，她难过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人都显得无力起来。
“奶奶。”
顾媛察觉到老太太身子一软，扶着她的手都用了力。
顾老太太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顾媛身上，失望的目光从顾伟承脸上收回来，扭头看向顾媛时，却不得不说，“置丧的事儿，让你爸去做，你陪奶奶去病房躺会吧。”
顾媛：“……”
她看着说完话就垂下眸的老人，只觉得满心酸楚，目光忍不住再看向病房里空着的病床，只觉得那里好像依然躺着爷爷。
而爷爷这会儿正在那儿看着她们呢。
她心里五味杂陈。
很想站在爷爷的立场去做点什么，可她从奶奶的态度上，又分明看见了包庇。
是不是爷爷也会同意呢？
顾媛不知道。
毕竟她离家已久，对爷爷的想法，不是那么清楚了。
“媛媛……”
顾老太太察觉到她没有动，一双苍白的手拽上她的胳膊，有气无力的说道：“奶**晕。”
“我扶您去休息。”
这个时候，顾媛没办法再思考别的。
只是，扶着老太太转身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顾伟承，并狠狠的瞪着他。
顾伟承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心有愧疚，在顾媛凶猛的目光下，闪了闪眸，别扭的扭开了头。
等到顾媛和顾老太太的身影一消失，余曼丽整个人才像是缓过来一般，拉着顾伟承的手道：“伟承，家里的监控，我想处理掉。”
就像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余曼丽不处理掉，心里不会安。
顾伟承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再如何，事情都发生了，他也不愿意随时有那么个东西提醒他做过的事儿，与余曼丽也算是一拍即合，点头道：“我亲自回去。”
“不行。”
这个时候，余曼丽可不敢让他回去处理这件事儿。
顾伟承却像是反应慢了一拍似的，皱了眉，盯着余曼丽看，“难道让家里的佣人去做？”
那更不行了。
余曼丽直接就摇头，大概是听出顾伟承语气不好，柔了声音哄着他道：“你忘了妈刚才走时说的话吗，爸的事儿，还得你盯着呢。”
老爷子突然离世，对外报丧，置丧的事儿，都得顾伟承操办。
顾家不是无名之辈，顾伟承商场上还有那么多关系，这一圈通知下来，估计最少也要两、三个小时。
余曼丽更怕顾老太太杀个回马枪，找不到顾伟承，一反悔，那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她对顾伟承说，“让邱枫和小雨回去吧。”
这两个人都是她放心的。
尤其，刚刚这件事儿捅破的时候，邱枫也在，就没什么可瞒的了。
余晓雨一直没插话，这会儿也知道要用自己了，便主动拉着邱枫凑上前道：“姐，姐夫，我跟邱枫去吧，伯父这边的事儿，姐夫还要安排，刚刚伯母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不舒服吗，姐夫一会儿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在这儿，万一老太太心里再不舒服起来，就算东西销毁了，可老太太作为人证，也是能翻出旧帐的。
在场的几人都不笨，余晓雨的意思很快就被领会了。
顾伟承脸色又是尴尬了一下。
说实话，儿子气死老子这种事儿，说出大天去，也不光彩。
顾伟承觉得自已从来没丢过这样的脸，甚至，这已经不只是丢脸的事儿，完全可以说是不孝了。
但事情都发生了，他总得解决吧。
他勉强忍着尴尬，对余晓雨说，“监控的事儿，你回去直接找管家，管家会带你处理的。”
这算是同意委托了。
余晓雨点头领了事儿，拉着邱枫一道出了医院。
对于这件事儿，邱枫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事情听到现在，前因后果，也能拼凑个七七八八了。
余晓雨心里挺想知道他自已的看法的。
所以，一路开往顾家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往邱枫那边睃。
几次在等红灯的时候，都想开口问一问。
可话每每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大概，还是因为这件事儿实在太难以启齿了吧。
顾老太太休息的病房里，顾媛正难过的低着头，靠在她的肩上。
老太太并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病床的边缘，眼睛湿乎乎的，握着顾媛的手，叹息不已，“媛媛，也许你不理解奶奶的做法，但奶奶希望你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你的爸爸，气死你爷爷，他不是有意的。”
只能说，凡事凑了个巧。
顾媛这会儿也忍不住怨起了自已，对顾老太太说道：“如果不是我出事，爷爷不会受刺激。”
“傻孩子。”
顾老太太没想到她会把责任往自已身上揽，心里难过之余，又觉得生儿子造孽。
如果儿子当年能听话，娶了贺梅好好过日子，不在外面弄出余曼丽这样的事儿，一家夫妻和美，何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儿？
往事矣矣。
顾老太太想着老伴就这样撒手人寰，心里空荡荡的，更加搂紧了顾媛，喃喃说道：“媛媛，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顾老太太情绪低落的厉害，顾媛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便哄着她躺下休息了。
可能是人到了年纪，又受了打击，精力有所不济，很快就睛着了。
顾媛缓了口气，却没敢立即起身，而是继续由着老太太抓着她的手。
直到老太太的呼吸稳了，她才缓缓抽出手，替老太太盖上被子。
随后，她起身，拿着自已的包，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她并没有走远，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拿起手机出来。
屏幕上有几个未来电，有来自萧默焱的，也有来自贺家的。
萧默焱明明跟她一起到的医院，而后来为什么没有出现，她已没力气去问了。
先回了贺家的来电，跟洪嫂提了爷爷去世的事儿。
洪嫂在电话里很唏嘘，不敢置信的语气，随后又劝她节哀，告诉她会跟她外公说，让她先在顾家这边帮忙。
与洪嫂的通话结束，顾媛把电话打到了萧默焱的号码里。
对方接起的时候，她听着周遭的声音有些嘈杂。
“你在哪儿？”
顾媛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无力，也很哀伤。
萧默焱坐在主驾位上，手指掐着烟蒂，缓声说道：“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