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甲泛白，捏着顾清承递过来的笔几度颤抖，都签不下自已的名字。
那医生大概也是理解的，虽未催促，但语气也带了疾色，“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家属请别在犹豫了，签了字，我们也好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顾媛……”
顾清承看着顾媛苍白的面颊，心疼的说道：“医生说了，只要抢救及时，你爸爸能闯过这一关的。”
所以，尽快签字成了及时的前提。
顾媛听懂了，可手还是不听使唤。
她不由无助的仰头，看向顾清承。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那个满身刺猬，不受驯服的小兽，而是面临生死，不知该如何抉择的孩子。
顾清承重重的叹了口气，握上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的在风险通知单上，签了字。
医生接过，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手术室。
看到那扇门关上，顾媛忽然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还好，申洛白一直扶着她，才没让她瘫软到地上。
顾清承也反应迅速的扶了她去一旁坐了。
察觉到她的手臂依然在拌，顾清承不忍的坐到她身旁，抬臂将她揽着臂弯下，宽慰她道：“别怕，二叔在呢，我相信，你爸爸一定会闯过这一关的。”
“会吗？”
顾媛忽然抬头，不怎么确定的看着顾清承。
这么近距离的看下来，顾清承发现，顾媛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整个人精神也不怎么好。
他以为是突闻顾伟承病重吓的，心里禁不住想，以往都说这父女关系形如冰凿，见面必要大吵一通，其实，终归有抹不去的血缘在，瞧瞧，这丫头平时嘴巴那么硬，连点了脸色都不给她爸爸，如今，听说她爸爸病危了，还不是担心的够呛。
“唉。”
顾清承走神的叹了口气。
顾媛正等着他点头呢，没想到他却叹了气，一时间，脸色又是一白。
申洛白比顾清承知道内情，想到了顾伟承这会儿要是有事儿，顾媛可算是几天之内又是死了亲妈，又是死了亲爹的，好人都禁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她现在眼瞧着状况就不怎么好。
怕顾媛一下子受打击太过，申洛白也不管说出的话有没有可能兑现，都急伙伙的抢白道：“会的，会的，你不常说你爸是祸害吗，祸害遗千年，你爸死不了。”
这话……
虽说是情急之言，但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顾清承忍不住瞪了申洛白一眼。
申洛白压根就不瞅他，反正只要顾媛能接受，他怎么说都无所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顾媛慢慢的缓了神色，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镇定下来。
申洛白瞧着就缓了口气。
顾清承看着，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安静的守在手术室外，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手术室亮着的那盏灯。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或许很长，也或许只有一、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穿着手术服的主刀大夫率先走了出来。
顾清承反应迅速的迎了上去，伸手与对方握了一下，“辛苦了，我大哥的情况，怎么样？”
显然，这两人是认识的。
申洛白到不急着往前凑，他拉了顾媛起来，抓着她的手臂，带着她走了过去。
顾媛紧紧的盯着那个大夫，听他说，“心脏一度出现偷停，血压骤然升高，脑部有深度出血状况，已经下了引流管，目前来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脑部出血位置过深，很有可能陷入深入昏迷，家属要做好心里准备。”
顾清承听得皱眉，禁不住问，“我大哥不是心脏不好吗？”
“诱音是心脏，但主因在脑部。”
大夫言简意赅，顾媛听得清楚，却觉得这些话，那样的耳熟。
当年她妈妈出车祸的时候，国外的医生就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也是脑部深度出血，抢救及时，但人什么时候醒，会不会醒过来，都是未知。
她眼前忽然一黑，人猛然向后栽去。
申洛白一边抱住她，一边吓得脸白喊她，“顾媛，顾媛……”
顾伟承见此，连忙请大夫帮忙，“我侄女昏倒了……”
不需他多说，大夫就主动道，“你大哥马上就能出来，你留下来等他，我带你侄女去我办公室看看。”
手术室门前离不了人，顾伟承只能交待申洛白，“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申洛白连头都没顾上点，就抱起顾媛，跟着刚出手术室的医生后面，去了他的办公室。
病房安顿，心电仪、呼吸机，生命测试仪，还有各种管子，顾伟承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有自主意识，所有的反应，都从仪器上来体现。
顾清承看着难受，等护士一出去，扭开头，叹息着拿出手机，找到他母亲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顾媛这边，人刚被申洛白放到医生办公室的检查床上，就醒了。
但明显精神不济，有些迷糊，晃了晃头，才看清站在她身边的人是申洛白。
脑子一片空白，她抓着申洛白的胳膊坐起来，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还有大夫，忍不住问，“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儿？”
“你昏倒了。”
申洛白一脸担心的看着她，扶着她坐稳，不敢撒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请大夫帮你检查一下。”
一句话的功夫，顾媛缓过来一些，空白的脑袋渐渐被填满，她立刻摇头，撑着身体下了检查床，对申洛白说，“我爸应该出来了，我去看看他。”
申洛白哪里肯，鼓着眼睛瞪她。
顾媛偏还不看他，说完话，扶着他就要走。
申洛白太知道顾媛的脾气了，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时气闷不已，却又拦她不住，只能顺了她的意，带她出了大夫的办公室。
那大夫到也没拦，只是等她们出去，给顾清承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你侄女应该是受刺激才致昏厥，如果她平素身体很好，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但我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回头你看看让她做个体检吧。”
找到病房，顾媛同样看到了顾伟承身上插满了管子，尤其有一根管子，还是从脑后引出，透明的白色管子里有淡红色的血水流出。
她眼睛一潮，鼻子忍不住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