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海根本不把他的情愿不情愿放在眼里，都在一根绳上，情愿也罢，不情愿也罢，做了初一，就不可能不做十五。
“行了，把人带出去做了，别吓着一帆。”
到不是他有多顾念余一帆，从利用余一帆做这件事的时候开始，顾念这个词，就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现下唯一留下的，就是利益。
而之所以拿余一帆当借口，让江大海把人带出去处置，其实是他不想手上沾血，更不愿意亲眼看见那个过程，事情了了，他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打电话也好，还是动手这事儿也好，都跟他没有关系。
余大海算盘打得挺好，江大海脑子的确迟钝了一点，没他聪明，这会儿隐隐被他说动，先前的犹豫，跟着动摇起来。
余大海也不给他多一点的考虑时间，催促着他，“别拖下去了，一会儿他妈该送钱过来了，到时候，收到钱，我们直接分了，然后你拿着护照跑你的路，我带着孩子跑我的路，咱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等到了国外，你尽可以敞开了去赌，再没人约束你了。”
大饼已画出，江大海心中那点存疑，好像彻底被他清除了，咬了咬牙，抬步，他就朝着贺子桀藏身的地方走去。
余一帆又回到了贺子桀身边，这会儿两人虽然没说话，但有一个人陪着，贺子桀心里至少不那么害怕了。
不过，听见大人的脚步声靠近，贺子桀不免又打走了精神。
余一帆一见他坐了起来，也跟着坐了过去，一双眼睛沾染了复杂之色，偏着小脸，时不时的想跟贺子桀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却因为贺子桀始终注意着来人的方向，而始终没有对上。
江大海一眼看见贺子桀的时候，就直奔他走了过去，差一臂距离时，他直接伸手就提着贺子桀的肩膀，把他提溜起来。
“你要干什么？”
“你拉他干吗？”
两道童声同时响起，一道充满了防备，一道充满了关心。
防备的声音来自于贺子桀，可能是小孩子太敏感，所以，这次他明显感觉到这个人比上次更具有危险性。
而余一帆那道充满关心的声音，还有他手上不自禁的去抓住贺子桀小臂的动作，都是出自他本能的关心，还有愧疚。
太具体的问题，他想不明白，但直觉，他应该跟贺子桀在一起。
江大海抓个小鬼没觉得吃力，但小鬼旁边坠着余哥的外孙子，他就有些不大高兴了，瞧着小家伙一脸的防备，江大海不由就扬声冲着上面喊道：“余哥，你快点把你家这小子叫过去。”
“我不要。”
余一帆一听他要把自己支开，立即就反抗起来，“我要跟贺子桀在一起。”
“你知道他要去哪儿吗，你还要跟他一起？”
江大海这会儿显然没心情玩笑，狠狠的瞪了一眼余一帆，耳朵里没听见余大海的脚步声，不由扯着脖子又朝上面喊道：“余哥，你家这小子太碍事了，你要是再不把人拉走，我就一块带出去了。”
“一帆，上来。”
余大海终于开口了，也不知道他先前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
“你外公喊你呢，快去吧。”
江大海听见余大海开口，总算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余一帆的肩头，竟一下子把他推倒了。
原来他是被余大海吓怕了，一听见余大海的声音，就下意识的松了手，这才被江大海一推就倒。
他这样，到是方便江大海带走贺子桀。
贺子桀咬着唇，瞪着江大海，即便努力让自已表现的不害怕，可到底也是几岁的孩子，被江大海毫不温柔的拖拽，慢慢就忍不住开始掉起了眼泪。
好在，他还没大声的哭闹。
江大海眼角的余光瞄见那一瞬，不知为何，心口竟恸了一下。
只是，这个时候，恰好他抓带着贺子桀上到了一层，被坐在一楼拐二楼楼梯口的余大海看见，交待他一声，“拖远点，动作利索点。”
贺子桀好歹也看过电视剧，脑袋里迅速反应过来余一帆的外公这句话里的意思，小脸顿时就白了，浑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江大海清楚感知到掌心下的颤栗，刚刚那隐恸的胸口，再度传来不适，只是，他拉拽着贺子桀头也没回的应了余大海一声，就脚步匆匆的拽他出了框架楼，朝着一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走去。
他选的这个方向恰恰是框子楼空窗一眼能扫到的位置，余大海虽然放手让他去做，但也会在楼上瞄着他的动静，见他往那个方向走，眼里不由就露出几分满意来。
而这个时候，余一帆颤颤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外公……”
他个子不高，但那窗口实在太空旷，当初盖楼的人，又是按照大落地窗的形式设计的，以至于像余一帆这种个子不够的，竟然也能看个清楚。
他可能没有贺子桀聪明，但至少能分得出好坏，江大海拽着贺子桀往那边荒草地走的样子，就不像是好事，余一帆莫名的感觉脚底发凉，心里发怵，看向余大海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他……他们……要……干什么？”
余大海浑然不以为意的扬手冲着余一帆招了招，“过来。”
余一帆眼里，这会儿余大海无异于洪水猛兽，看着他挥过来的那只手掌，只觉得呼吸困难，因为太过惊惧，竟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扑通……
身后根本没有阻拦，余一帆竟然人楼梯上摔了下去。
还好是半截楼梯。
余大海看得蹙眉，觉得这孩子真是被养得太不成气候了，但到底也是外孙，他回头又瞅了瞅那片空旷的草地，还有江大海拖拽的动作，到底还是放了心，扭过脸，下了楼梯，翻起了余一帆的眼皮，并把他抱起来，送去先前搭的简易床铺上。
不能请大夫，余大海就只能用笨方法试图唤醒余一帆。
他这边精力一分散，江大海好像迅速就能感觉到盯在他身后的那双眼睛消失了，拖拽着贺子桀的手指不由就松了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危急时刻，感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贺子桀竟然瞬间察觉了，然后，他迅速矮身坐倒在草丛里，小脸上泪痕未干，却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