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远去,入城的队伍开始接受检查,落羽在城门出口靠边处,只差一步便可进城。
见到对方朝着自己走来,当下也是停住了将要迈出的脚步,静静等候着。
立如兰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见此,青年不由放缓了脚步,再次整了整衣冠。
一袭素衣青衫,面容青涩,青丝配以银冠发带,发质柔顺,垂于耳侧,刚刚及颈。
双眸炯炯却不逼人,眉眼带笑,气质怡然自得,若春风拂面,陇上花开。
“观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落羽注视着对方,近乎是脱口而出。
青年闻之一愣,随即躬身一礼,讪笑道:“这位兄台过奖了,良愧不敢当。”
这一口称赞可谓是之绝,他不如。
怎料,落羽并没有就此轻易放过他,环绕着他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
腰佩绿色玛瑙石,绮丽瑰宝点缀,身份必然显赫。
再看其音容面貌,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张良,张子房。
这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无论在这里还是在自己认知的历史中,他都能称得上一位人杰。
察觉到落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张良笑道:“兄台似乎认识在下。”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落羽一声便听明白了这份话语中的肯定语气,同样笑道:“这新郑城中还有不认识张家麒麟子的人吗?”
张良垂首沉思了一会儿,目光不由在对方身上游走。
白衣束带,金冠流云,面容俊美,气质脱俗,不似凡尘中人。
单从衣服款式上,他看不出来端倪,这套装束与之相比较,多了些许干练果决,袖口偏窄,多似习武之人,可对方手上也没有老茧。
站似青松擎天而上,动若清风飘然而过。
步履稳健,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采,他实在想不起城中还有这样一位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第一次见便脱口而出自己的身份,着实不凡。
他张家麒麟子的称号,知道的人多,可真正见过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皆是坊间虚名罢了,当不得真。”张良道:“我观兄台似乎是第一次入城,定没有落脚之地,你我二人相见恨晚,不若随我回府,也好秉烛夜谈。”
落羽惊了,彻底惊了。
这是人精啊!
“张兄就这般信得过在下?”他问。
“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知道兄台信吾否?”张良笑着伸手引路。
“信得过,我观你面相也不似大奸大恶之徒,既有停歇落脚之地,酒足饭饱之所,我等自然是却之不恭啊!”
“请!”张良再次示意。
“请!”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途中,落羽一直打量着四周,观察着道路两旁的建筑群落,这里大多都是一些低矮平房,砖瓦烧制而成,错落其中,布局明显是经过设计的,他能够从中看出大致规律。
街道路面以青石铺地,在长久的试用下已经趋于平滑,道路两边还挖有排水沟,看得他有些迟疑。
这里种种,和他认知中的世界相差太大了。
这里可是公元前的时代……等等,不能较真,毕竟是现代人创造的世界,总会加入一些超前的东西。
路过一拐角,四周的建筑明显高了一层,从一层平房逐步向两层小楼过度。
明明只是一座城,落羽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两个世界。
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些只能算是贫民窟,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城市建筑,其风格普遍相同,多了一些装饰。
再往里走,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画阁朱楼,鸿图华构,可谓是辉煌金碧,大气磅礴。更远处那一座庞大的宫殿可是分外醒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不知西东。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
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不知为何,他忽然记起《阿房宫赋》中的句子,或许没有这般夸张,却也绝对不是他所见识过的场面。
这种大型古代城池建筑,当今几人见过?
也只有真正见过,才能感受到它的巧妙与壮丽。
见落羽面露痴色,张良眉角微扬,面露得色,指着那高大的建筑介绍道:“那里是王宫,寻常人等是不允许接近的,不过如果兄台当真想看的话,不才也是有办法的。”
落羽对着张良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无需如此。”
说着,饶有意味地看了张良一眼。
张良甩了甩衣袖,缓解尴尬。
他承认,刚才有试探的成分,却也是小心行事,现在的韩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对方来历神秘,几番试探,也没能试探出什么结果来。
“子房有话不妨直说,犹犹豫豫可非大丈夫所为。”
张良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躬身赔笑道:“既是如此,那良也就直言不讳了,失礼之处,还望兄台见谅。”
“无妨,你我相见恨晚,自是知无不言。”
张良感觉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时抬头一看,自家大门到了。
话音刚落,转头间,落羽便见前方一座府邸,牌匾上书【张府】。
张良见状,连忙说道:“既然到了,那咱们进屋里面聊,也好让人给兄台准备酒菜。”
“请,随我来!”
落羽自是跟上,身后姐弟二人也是紧随其后,踏入了气派万分的张府。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一路上都看花了眼,各种各样的房子,形形色色的人,一路走来,兴奋的同时也隐藏着一丝担忧与害怕。
他们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是干净地板上突然多出了两团污渍,怎么看都不顺眼。
好在这里没人能看见他们,不然他们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张良一进门就吩咐下人准备酒菜送到自己院来,他则是拉着落羽穿过几扇拱门,跃过几道石桥,一头扎进了假山园林之中。
落羽被绕得有些晕头转向,这种复杂布局虽然看起来十分舒适,但谁用谁知道,自己家里都能迷路。
走过一条小径,二人来到一座院内,张良指着院中石凳说道:“请坐!”
他没有将落羽带到客厅,而是直接带到了自己院落。
客厅那个位置人多眼杂,他本就是偷偷跑出去的,自然不愿被自己祖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