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他置身于一个虚无的空间,唯有脚下一束光亮,为他指引着前进的道路。
他就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一直走。
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行走在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上。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也只有瞬间。
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它甚至都不存在,也无法感知其存在。
天地苍茫,混沌无边,黑暗是这里的主色调,唯有脚下的那一缕光明,显得是那般难能可贵。
孤寂,是另一种寒冷,它不作用于肉身,而直接作用于灵魂。
他不知自己所在何地,也不知自己所在何时,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朝前走着,一步接着一步,朝着那光亮的源头。
那里,是梦始的地方。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湿润,这让他有些奇怪,缓缓抬手,用手指轻轻擦了擦,果真摸到一缕水渍。
哪里来的水渍?
这种地方还有这种东西?
朦胧中,他隐隐看见一道人影,一张熟悉的脸庞,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自己嘴唇上。
落羽猛地睁开眼,入目所及,是熟悉的房间,空气中残留着些许药味,口中泛苦,他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紫女肯定没少给自己灌她所谓的大补之药。
一阵软玉入怀,让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轻嗅到少女身上独有的气息,落羽伸手拍了拍弄玉的后背,将其抱在怀中,没有言语。
他知道自己还是冒险了,识海动荡,这才是他嗜睡的真正原因。
看着哭成小花猫一般的弄玉,双目红肿,修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也是道道泪痕遍布,抽噎着,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怎么又哭了,我只是困了,睡一觉就好。”
“骗人!”抬手擦过脸上的泪珠,弄玉瞪着杏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知道,这个坏人肯定又做了什么危险事情,不然不会这般昏迷不醒,什么睡一觉就好了,都是骗人的。
“真的没事了!”
眼见他要下床,弄玉连忙按住了他,将他坐起一半的身子又给压了下去。
她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再四处乱跑了。”
“可我想喝水。”
“我去拿!”
“我还想喝酒。”
“我去拿!”
“我还想……”
“我去弄!”
落羽茫然地看着少女将自己按回被窝里,很是贴心地盖好被角后,一路小跑着出去。
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真的恢复差不多了啊!
怎么就不信呢?
虽然这次被打击的有些重了,可也没上次来的恐怖吧!
上次可是直接将自己给包裹成一个粽子,全身都动弹不得,这次自己身上可没有任何外伤啊!
没一会儿,弄玉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将其扶起。
他刚想伸手,又被她按了回去。
“别动,我喂你,喝完水你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这次我会牢牢看住你的。”
注视着她仔细而认真的眼眸,落羽感觉自己算是彻底废了。
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牢牢束缚在这里,难以动弹分毫。
端着水杯,弄玉小心地吹了吹后,这才送到落羽唇前,看着他一点点将杯中水喝完,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自己能够帮到他的地方不多,或许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如果自己更强一些的话,是不是就能帮到他了?
她不由这样想,如果自己更加厉害一些,不仅能帮到他,还能帮助姐姐。
偌大的紫兰轩皆有姐姐一人操劳,她心中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可自己的力量又十分有限,即便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以前是这样,可现在这里不还是有他嘛!
落羽丝毫不知道,就这么一杯水的事情,竟然会让小丫头联想到这么多,更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想要变强,这是每个人的本能。
也不会有人能够拒接这种诱惑,对于力量的渴望,自古以来,这份热情从未消退过。
这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弄玉自己。
“酒呢?”
见弄玉似乎只端了一杯水进来,落羽探头探脑地在她身边找了找。
眼见这家伙要掀自己的裙子,弄玉像是受惊的猫儿一般,跳了起来。
小脸泛红,手持水杯,没好气地白了这人一眼,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喝酒,要酒没有。”
轻哼着,一路小跑了出去,徒留落羽一人躺在床上,默然无语。
“说话不算话啊!”
微微感叹了一句,只见他伸手凌虚一握,取出一个酒壶。
“身在紫兰轩中,怎么会没有酒呢?”
美美饮了一口,靠在床头,仰头注视着天外苍穹。
天色变换,明明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却是突然下起了小雨。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景,落叶飘零而下,这是收获的季节。
城中人来人往,贩夫走卒,行走在街道上,贩卖自己的货物。
军士身着甲胄,手持兵戈,排列整齐地巡视街道。
偶有侠客,手持长剑,行走在这座城市的阴暗处。
或许这场雨来的太过突然,小贩们全都急急忙忙地寻找着挡雨之所。
兵士对此则是充耳不闻,依旧平静地巡视街道。
游侠们则是跃上房檐,在几个跳跃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静静地看着,忽然在一处桥上,他看见了卫庄,一袭黑衣鎏金边劲装,手持鲨齿,目光冷冽,丝毫不在意落在身上的朦胧细雨。
这时,一辆马车行驶而来,伴随着一支小型队伍,队伍众人皆是手持利刃,神色戒备地观察着周围。
马车上下来一老者,手持黑伞,独自一人走上了桥面。
须发皆白,额头有刺字,脸颊消瘦,白发披散在身后。
一袭黑白相间的服饰,上面绣有兽纹,从背后一直蔓延至胸前。
他撑着伞,缓缓走到卫庄身侧,开口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你还不值得我布下陷阱。”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会过来。”他说:“不知卫庄大人今天找我这个老头子想了解些什么?”
卫庄从怀中取出一块拓印好符号的手帕,摊开后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我可以让你过这座桥。”
“唉,我老了,只想过一座桥。”唐七微微感叹了一句,随即将目光投向这块手帕,在见到上面的图案时,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说:“这是百越的一种符号,名为死之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