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荒城虽然曾在六镇起义后毁于一时,但多年来各方势力依次占据,都曾经将这块位于几方势力之间的连城做为军镇前哨,费心修复。到慕容恪占据三连城时,他得到的已经是一座完全恢复了北魏时怀荒镇的牢固与雄伟。除了既宽且深的壕沟,和高大的城墙,以及那高高矗立的白虎台,三城中也是坊家似棋局,街道如菜畦。
品字相呈的三座连城,中城最为核心,也是猛虎盟的核心之地,聚义厅,盟主府,还有诸多总管堂主们的宅子也都置于此城。
东城,则是工匠区和兵营、库区。位于西边的西城,其实才是怀荒连城中最热闹的所在。
贯通四门的两条大街于西城钟楼处交汇,从钟楼起至四门修有四条主街,其它支道,依四街分布,规划齐整。
猛虎盟虽然可以算是一个‘贼窝’,可实际上这里并非真的就已经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共-产社会,事实上,猛虎盟是个联盟组织,这里更像是个微型的社会圈子。总舵,分堂,分舵各山寨,组成了一个封闭的社会圈子。怀荒城做为这个圈子的中心,其实很热闹。西城,就是怀荒连城的市场。
四条主街繁盛热闹,人流不息。诸式店铺林立两旁,甚至青楼赌坊也式式俱备,饭店酒楼茶馆更是应有尽有。
这座市场,其实就是专供猛虎盟自己人的消费之处,不但怀荒城里的近两万人都是在西城买卖,而且猛虎盟名下的一百多个山寨,好几万人口的需求其实都是多是由这里解决。山寨虽然抢劫为生,可他们多数情况下只是抢劫金钱珠宝,很多时候,其实连商贩们的货物也是不愿意要的。毕竟,货物携带麻烦,而且抢回去了还得销脏。而山寨出手货物是很麻烦的。并没多少实惠。山寨的人一来远离中原的边境城镇,二来也并不是都适宜方便进入边增城镇中。因此,猛虎盟这些人的生活所需要用品,吃穿用度等。多数情况下,还是靠着盟里组织统一采购回商品,然后大家再到西城来采买。
西城的市场,百货皆有,不过这些商铺其实都由盟中的上层瓜分占据,只有市场是盟中所有,其余店铺货物等,都是这些当家们的私有。拥有最多商铺的就是张晟,其次是裴增,然后是八大内堂堂主。然后是几个总管,以及外堂的诸堂主们。
西市的东门大街口,这里就是过去白马堂主凌云的势力范围,白马堂在这里建有怀荒第一酒楼白马楼。除了这栋酒楼,怀荒还有数家饭店酒楼茶铺。都是由白马堂经营。在怀荒的生意中,白马堂做为盟中最强力的外堂,因此也几乎独占了连城的饮食生意。凌云回到怀荒后,这些生意自然也就由他继续接手。白马堂的掌柜很懂饮食经营之道,特别是在凌云的府中,偿过得到凌云指点的厨子们做的美食后,便立即如获至宝般的从凌云这里把厨子们请去酒楼教授新菜品。许多来自后世的新式菜品、点心与烹饪的方法因此在白马楼出现。特别是有了从南边带来的龙舌茶和高鸡泊梨子酿后,生意顿时是异常火爆,反响激烈。
每天都是座无虚席,甚至预定已经排到了三天后去了。
白马楼是怀荒城中罕见的全木构建筑,楼高五层,而且是七栋连排。七栋房屋之间各层还用飞桥连接,七栋酒楼错落有致,中间围着一个很大的荷塘,还有水榭游廊穿于其间,可谓是别具匠心。酒楼一楼为大堂散座。放置约五十张大桌。而二楼起,则都是些包厢,特别是在临街的这一面,每个窗台前放置一桌,以屏风围隔。
此时,白马楼天字楼的五楼,宇文化及占据临街靠窗的绝好位置,左依右偎的搂着两个西域胡人歌伎饮酒,欢声笑语一片。
东门大街上,几骑驻停酒楼门口,酒楼里立即有小厮迎上前来牵马。
“你们下去吧。”宇文化及从楼下客人身上收回目光,手一挥,将两个妖艳的胡姬挥退。
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上楼。
“宇文公子,你等的客人来了。”酒楼的伙计在外面道。
司马德戡、杨威和裴礼三人进入包间,“宇文大郎倒是好兴致!”
宇文化及让座,待伙计脚步声下楼远去后,道:“今天白马堂天字楼五层我已经全包下来了,这里别无他人。”
裴礼一听,马上知道今天宇文化及请他们来绝不是喝酒这么简单。“出什么事了吗?”
“扬州刚刚传来的急信,元季瑶在送往大兴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元季瑶,谁?”司马德戡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礼吸了一口冷气,“就是易风的女人。”
“易风的女人不是高家白发女和那个慕容蔷薇吗?”话说到这,司马德戡突然响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遭遇慕容蔷薇时,他们曾经就追问易风和季瑶,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元季瑶是易风本来的未婚妻,“那元季瑶不是一直没找到吗?易风来时还请晋王帮他寻找的。”
宇文化及摇了摇头,“不,其实晋王早就找到了元季瑶。围高家庄之前,晋王派我袭击了黑铁卫的一个据点时,找到了元季瑶。不过那时晋王还没有和易风相认呢,因此便让人送去大兴给左仆射杨素。”
“那后来...”
后来杨广虽然知道了季瑶是易风的女人,可人已经送出去了,因此也就没有告诉易风实情。谁知道,人送到半路,快到大兴的时候,竟然被劫走了。这个消息传回扬州后,让杨广很是火大。有迹像表明,劫走元季瑶的人并非太子的人,也不是什么江湖盗匪,很有可能是易风的人。
裴礼扯了扯胡子,“若真是易风所救,那这事可就不小。”若真是易风救走了季瑶,那首先就说明易风知道了杨广把季瑶送人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知道了这个事实,却不直接找杨广当面对质,要求他把人带回来。却私自暗中出手劫人,这说明易风不相信杨广。
若仅仅是不相信还不算什么,杨广现在最担心的是易会会不会因为此事就跟他决裂,反目。
若易风真因此事而心怀怨恨,那对杨广可能就会是个很大的隐患。
宇文化及举杯一饮而尽,梨子酿虽然并非什么珍酿,可却有一股子特别的味道。长呼一口酒气,他道:“此事晋王异常关注,他下令给我们,让我们务必查清楚,元季瑶究竟是不是易风所劫。”
“若是易风暗中所为呢?”裴礼问。
宇文化及淡淡道:“若查明元季瑶真是易风派人所劫,那么就把易风带回扬州。”
“想带易风回扬州,只怕不容易,他现在身边可是几千号人马。”裴礼担忧的道。
“带不回活人,那就带他的尸体回去!”司马德戡冷哼一声。
裴礼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梨子酿,一饮而尽。叹道:“司马老弟,慎言。易风可是晋王的儿子,哪怕是私生子,那也是父子关系。我看此事还是得小心谨慎,最好是调查清楚之后再作决定,万不可匆促动手。万一到时做了,可晋王却又有反复,那里外不是人的可就是我们了。”
“你的意思是?”宇文化及问。他是杨广的特使,可对于这做决定的事情,他却难以决断。
裴礼沉吟道:“咱们先小心打探,注意切不可打草惊蛇,引起易风警觉。若季瑶不是他劫走的那自然是最好的,皆大欢喜。若真是他背着晋王劫走了元季瑶,那么我们就得动手了。不过先说好,这易风毕竟是晋王之子,也许今天晋王生易风的气,可说不准哪天又不生气了呢。因此,咱们切不可如司马说的一样硬来。最好是想办法把易风生擒,然后立即带回扬州,切记,决不可把他杀了。”
“或许我们可以和张晟他们合作。”司马德戡冷声道,“若是事情弄清楚确实是易风劫了元季瑶,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和张晟合作,我们助他击败易风从掌控猛虎盟,而他则帮我们擒下易风给我们。相信,这个交易他会很愿意跟我们达成的。”
裴礼摇了摇头:“先不急着跟他们接触,莫要小看了易风,我们稍不小心,就有可能露了风声。最好是悄悄打探,等我们拿到了确切的结果之后,再来做决定不迟。若易风和劫人之事无关,自然就不了了之。若事情真是他做的,到时再来联络张晟也不迟。”
宇文化及并无主见,全依裴礼之意,“那我这就给晋王回复,将我们的打算报给殿下。”
“顺便把眼下猛虎盟的局势,还有凌云最近的种种举措,都一一详细奏报给殿下。”裴礼说完叹了一声,“这个易风不仅勇猛彪悍,这一路随他北上,到是更多的见识到此人手腕高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极具权谋,这样的人物,还真不希望和他站在对立的一面,但愿,他并没有因此过于自负而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