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个心性狠辣的人。面对利益,她能不择手段。
为了当初能过得好一点,她也是学他不断帮护士们的忙。
可她忘了,她长得很好看。
即使是个小女孩,她还是被那些大人注意到。
他们稍稍打听,便知道了她是个被一个小家族赶出门的落魄千金。
可他们不知道,她不是个小家族的千金,也没有被赶出门,这一切都是宗堂那帮人跟他们说的。
但不管如何,她被那些女人嫉妒,被那些男人垂涎。
她无法像他那样去帮忙,以寻求护士们的帮助。
到了最后,她只能继续被他保护着。
被这家精神病院里面,和她一样的正常人保护着。
可看着那个不断对她好的傻子,她心如止水。
她不信任任何人。
小女孩已经彻底落入深海,难以望见一丝光明。
身旁的黑暗将她死死包裹住,她难以脱离。
她默默地看着他为她做的一切。
没东西吃的时候,他把自己偷藏的食物拿出来,然后把大份的给她,小份的留给自己。
在她眼里,他是对她有需求,因而她堂而皇之地接受他为她做的一切。
可等了好久,他都是没让她做过什么,反而真的像个傻子一样,不断地帮她。
他不求回报,是一个烂好人。
有一晚,她和他说,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我都从了,可你能不能别无所谓地对我好?
她还记得当时的他有些惊讶,然后便开始思考。
片刻后,她听到了一句十分荒谬的话语。
她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男孩爽朗一笑,捏住了她的脸,笑道:你长得可爱,我不想你哭。
他似乎完全信任她。
而她只觉得荒谬。
她久久未能感受到过信任,她已经觉得自己这个人不值得被别人信任了。
可他却是理所应当地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她想杀了他。
她不喜欢他笑。
他笑得很好看,但在她眼里,很恶心。
久处于黑暗的她,面对像那一缕光的他,只有厌恶。
厌恶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装?
小女孩的她第一次产生了杀心。
可笑的是,对于那些迫害她的宗堂的人,她只有恨,没有杀心。
可看着他,她想杀了他。
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杀得了他,也不能亲自动手杀他。
她还有下半生,她还要苟活着。
于是稍一打听,她得知了这家精神病院对病人内部的管理十分松懈,甚至到了一个放任的情况。
但有一点是万万不可行的。
斗殴。
各种精神病人打起架来,很难停下来,甚至会引起更重大的暴动。
为了更好的管理,所有人禁止斗殴。一旦违反,轻则关上七天,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面、无任何东西给你补给,你只能慢慢等死;而重则直接被人碎骨。
她不理解碎骨的含义,但她有幸听到过那个碎骨的场面。
本来有机会见识的,可当时的他捂住她的眼睛,不想她看见。
但她听得那些人的痛哭哀嚎,知晓有多血腥了。
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产生。
她要引他出手打人。
那么,他怎样才能打人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
是他对她的单方面信任...
于是,她利用了他对她的信任,利用了他对她的喜欢。
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她便用了一个小小的伎俩。
小女孩在别人面前很会演戏,她故意勾引别的男人,让那个男人触碰她。
当然,在触碰前,她若是没能使得他出手,她就毁了。
她不喜欢赌,可想到毁了他的场景,她十分兴奋。
兴奋到自己想要和他一起下地狱。
到了那天,果不其然,她成功引起男孩的怒火,使得男孩对想要碰她的人动手。
小女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智力残缺的肥胖成年人被小男孩打着。
可小女孩接下来,却是看到那个肥胖男人一把将小男孩拽起,扔到墙上。
然后那个肥胖的男人拿出刀猛地刺向她头这个方向。
她没见过那个场面,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可最后,刀只是划过她的手臂,是小男孩推开了她。
她见到小男孩手上流着血。
那个男人见到血,顿时丢下刀慌张地跑了出去。
可当时还是白天,那个男人很快被人抓住,并且医生护士们也是顺着血迹,找到了她和他。
她仍记得当时她死死按着他的伤口,想要止血,可他却是死死地捂住她的眼睛,不想给她看。
在那之后,被他救之后,在想起之前他对她做的种种后,她明白了。
世上是有人会毫无保留地对她好的。
可她却是想着杀了他。
她的手很脏。
她很脏。
她在思考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不敢去看望他,只敢在残破的门外,偷偷望着他。
她想过,要不,放过他吧。
在几个星期之后,手臂痊愈后的他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仍是像之前那般笑得十分好看。
她被他带出黑暗。
不再一心想着仇恨。
他教她吹笛子,教她一些植物的知识,教她天上的星星是什么星系。
与她述说人文奇景,与她述说历史长河,与她这个小女孩说故事。
她想,她喜欢上他了。
可临走前一晚,她再次问他,他喜不喜欢她。
他说,他喜欢。
可就在她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们再次遇到了之前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当时似乎恢复清醒,并且手拿着一块板砖,猛地敲向他。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头破血流。
而男人似乎见到他晕厥,便举着板砖往她这边拍来。
男人是想杀了他们,因为他被两个小屁孩耍了。
但小男孩再次救了她。
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法救了她。
小男孩抓着男人的脚,男人一时不防,直接往后倒去。
肥硕的身躯落下,砸起满地灰尘的同时,男人手上的那块板砖敲在了自己头上。
男人没死,只是晕厥过去。
可小男孩拽着她,马上回了房,并且躲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他杀人了,要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可当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第二天都要被救出去。
当时他们不敢出去,一天没有吃喝。
到得最后,他见她实在顶不住,简单包扎过头部的他便划伤自己的手臂,让她喝他自己的血。
饥渴之下,她也不再多想,不断吸食着他的鲜血。
她喝够了,可见他已经满脸苍白,她也是学他一样,喂自己的血给他喝。
两人度过了那个最为艰难的晚上,并且终于迎来了黎明。
长达半年的精神病院日子,也是彻底告别,两人各回各家。
她记得他说过他自己家乡在哪。
本应该从此平行的两条线在三年后再次相交。
从始至终,她都没展现过自己不好的一面给他看。
她怕他看到后不喜欢,会抛弃她,她便一直隐藏着。
而这一隐藏,好久好久。
久到他们已经走到一起...
直到他随口一提,她才想起。
......
“依依!发什么呆?活动结束啦!”叶灵伸出手在一直坐在最后面工作人员地方的君沐依面前晃了晃。
君沐依回过神来,看到了下方在收拾东西的陈星,她有些后知后觉道:“结束了?”
“嗯嗯,见到你仍是呆呆地看着讲台的地方,陈星就让我去叫你了。话说,你跟陈星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叶灵托着腮,好奇问道。
准备几天的活动也于今天彻底结束,接下来一个学期他们部门就算放假了。
又能摸鱼的叶灵心情十分好,她瞥见君沐依又是发起呆来,又是拉了拉她的手,随后嘟嘴道:“怎么依依老是心不在焉呢?你们吵架了?”
君沐依微笑着摇摇头,眼中的神色只有陈星能明白。
可他现在不在她身边。
“灵儿,你说,把原本的自己忘了,这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