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参谋眼睛冒火,心有不甘。他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的,不可能!但现在,只能跟上大队,只能这样。
凌薇把裙摆放在嘴里用力地咬了咬,把裙摆用力地撕下来,替国扬包紧了伤口,止住了急渗的血。她用力地抬起了国扬,把他板在自己的身上,一步一艰难地拖着步子走。
快到路口时,后面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马踏声。
凌薇听出了这是风雪的马蹄声,喜出望外,瞬间回头,风雪“吁”的一声,双脚腾空一仰再落地,停在凌薇面前。
彼此深看,无需言语,已懂心声。
凌薇感激又感动地含泪看着风雪,轻轻地摸了摸风雪的头额,风雪有灵性地点了点头,屈膝跪了下来。
凌薇用力把国扬托上了马背,风雪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凌薇一踏一跨便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风雪“吁”了一声,踏步迎风而去。
丁参谋就在远处,骑在马上,心生愤恨地盯着看。
凌薇紧紧地牵着缰绳,随风雪一起没命地奔跑,踏过青草,涉过河畔,窜过松林……
仲嘉被各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幻想乱了心神,一不小心按了下枪板口,霰弹一下子散开再汇聚向花鹿射去。
小豆瓣眼见子弹就要射向花鹿,不知道出于哪来的感觉,她的心一急,动作闪电般一跳一跑再一跃一扑,把花鹿整个身体压在身上,自己的头伏在花鹿的身上,子弹不知所踪。
仲嘉一急,担心小豆瓣中了枪,着紧地跑了过去。
小豆瓣放下心来,总算救了这可怜的花鹿一命。
“小豆瓣,没事吧?!你怎么这是傻?!”仲嘉紧张地扶起了小豆瓣。
“她是有灵性的,我们得放了她!”小豆瓣说,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仲嘉脸色一青,惊愕地看着粘满了小豆瓣衣上的血,小豆瓣跟着仲嘉的视线往自己的衣服看,看到了衣服全是血,吓了一惊,立刻往花鹿看去。
血不断地在花鹿的后腹跟尾处子弹孔里急匆匆地渗出。
小豆瓣立刻蹲下身,想把花鹿抱起来,可是太重了,小豆瓣使尽力量也抱不动,仲嘉也没想什么,立刻接过手,抱着花鹿往车的方向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此刻的他,不想手中的花鹿有生命之险,抱着她如抱着无比深爱的女人。
仲嘉奔跑着路如进入时光遂道般被拉长,松林口忽然传来了“轰轰”的爆炸声,惊天动地般向松林内逐渐延伸,浩大的火势追着他们而来——
风雪知道危险就在身后,鼓足勇气,更是没命地奔跑。
松林口外竟是悬崖口,风雪一惊,腾空悬崖勒脚,凌薇来不及反应风雪的突然勒步,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风雪立刻平伏脚步,安稳在地。
凌薇一看,悬崖对岸也是悬崖,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深沟。
凌薇惊了,这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
她的心怦怦地跳,不知该何去何从!
背后的火势越渐迫近,伴随着追赶而来的马步杂沓——
风雪抖动了一下身子以提勇气,踏稳了一下慌乱的步子,凌薇晓得了它的意思,把身前的国扬放稳了些,自己坐稳了身体,双脚夹着风雪和国扬的双脚,双手紧握缰绳,连同国扬实实地伏在马背上,做好了生死共存的准备。
风雪仰天一嘘,给自己壮了胆子,退后了几步,顿了顿,踏了几下马步,奋力地腾空一跃——
凌薇感觉身体已经悬离地面,心也同时悬离了地面。她闭上眼睛,就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过往与未来,全是承诺,伏在她身下的男人给他的承诺,就为了这些未能实现的承诺,她愿意生死相随。
风雪的马脚颤抖了一下,凌薇的心也颤抖了一下,风雪的脚步最终平稳落地,凌薇的心也最终平稳下来。
一条狭窄的深沟隔断了身后的烘烘火焰。
风雪的步子慢了下来,它在跟凌薇一起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走过了一大片夹着山石的青草地,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片高高的杂草间隐约露出几间矮小破旧的红砖屋,屋外攀满了藤蔓。
看来这地方曾是一个村落,有过一个个幸福的家,载满了幸福的梦,是战争把一切都毁了。
风雪眼睛锐利,兴奋得亮出了灵光,马上奔跑过去。
涉过凹陷的泥沟,穿过高高的杂草,走过了一段野草众生的泥土地,凌薇俯身顺手拉扯了一把药草。
风雪停在最尾的一间,等凌薇跃了下来,便跪下,让凌薇把国扬扶下来。
凌薇又是拉又是拖的,把国扬曳进屋内。
屋内翻箱倒柜,破旧不甚,一眼见只得一厅一房。
凌薇把国扬扶进房内,陈旧的房帘随着她的进入抖落的尘垢弄得她一面是灰,她咳了几声,屏住呼吸一手掀起了铺满了尘垢和蛛丝的藤席子,小心地把国扬放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手上,全是血。
凌薇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冷静下来,迅速地开始为国扬清理伤口。
床脚上倒放着一只铁盘,凌薇检了起来,便出去屋外的井里打水。
风雪并没有站在门口,凌薇一下子慌了,担心它遭到什么不测,肆目寻找,发现风雪站在离他们很远的一间破屋前,凌薇慢慢收起了惊慌和担心的目光,眼眶里蒙上泪花。
在世人眼里,它,只是一只畜生,可是,在凌薇心里,它,是有灵性的神马,是伴侣,是知己,或者是她前生的爱人……总之是无可比喻的。
它,机灵地以防了万一,站得远远的,要是敌人来了,好让敌人误认为主人就在他跟前的屋内,让主人有足够的时间逃生,为了主人的安全,它愿意作最后的牺牲。
这份感情,在人与人之间已难能可贵!
凌薇进屋后,把水盘放在床头一张已被昆虫腐食得不堪入目的长木桌上,桌上有一盏沾满油垢的油灯,她拿起旁边的火柴点着了油灯,屋内的光闪烁着亮了起来,再在屋内找到了一些破布,用力抖落灰垢,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床边。
把一切准备好后,凌薇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国扬身上的扎带,他明显地扎痛了一下,因为扎带已经因为血的结疤与他的皮肉相结,把扎带解下必须连同他的表皮撕下。
凌薇抽出了绑在手腕间的小臂首,在火上烤了烤,就要划开他的皮肉,手,突然颤抖了起来,心,也颤抖了起来,这怎么能下得了手?!
国扬似乎明白了凌薇的犹豫和顾虑,挣扎了一下,微弱地发出了些什么声音。
不需要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她已经明白!
她紧握了一下手中的臂首,壮了壮胆,就把自己当成战场上的一名护士,他是一位伤兵,她要救他,为了他和他的家人。
凌薇把药草放在嘴里细嚼了起来,同时认真地观察和摸索伤口,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下手划开了他的皮肉,慢慢地从血肉模糊中取出了子弹,血瞬间涌出来,凌薇迅速把嘴唇紧贴着伤口,把药草吐出捂在伤口上。
此时的国扬觉得异常的温暖,因为她嘴唇的温度,因为药草里混和了唾液,因为她手心的温度,因为她为他做的一切一切。
一会,凌薇伸出一只手抽来布条,开始认真地包扎。
……
小豆瓣用绷带绑紧了花鹿的四肢,防止她挣扎,并准备好所需的一切,便开始处理伤口。
小豆瓣动作纯熟地抽出了腰间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划开她的皮肉,取出子弹……经过一翻功夫总算为她包扎好。
一直,花鹿忍痛不动弹,只是轻微地挣扎,眼角有泪,这更让小豆瓣觉得她是不可侵犯的灵长之物。
仲嘉入神地看着子弹从伤口中取出到包扎,犹如当年发生的一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