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暮阳听了呆住,刹那间不知如何回。
忽然他想起巧儿,本能转脸看向她。
他只看见一个侧脸,那红唇嘟起来了,可以想象她撅嘴生气的样子,再顾不得什么含蓄,脱口叫道:“我不想去!”
说完,脸烧得滚烫,恨不得双手捂脸。
他心中叫:“郭姑姑,算你狠!”
巧儿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我去前面瞧瞧。”
清哑看看巧儿背影,又看向垂头的严暮阳:“……”
※
再说崔府。
林姑父生前惨淡辞官,丧事却极尽哀荣。
商场,因为方家的关系,韩家、严家、沈家这些锦商自不必说,像韩希夷等在京的都会亲自去拜祭;主子不在京的,管事也会去祭拜;其他京城凡和方家有商务往来的有头脸的商家,也都去了。
官场,玄武王感念林景逸坚守节操、不受镇南侯胁迫,使玄武王府和方家免于一场劫难,因此亲自前去祭拜。玄武王去了,不少跟王府亲厚的官员也去了;然后是林景逸的同年、同窗、同乡,看风向也都赶紧去了;再就是崔嵋的同僚、同窗、同乡;又因太皇太后昨日赏赐郭织女贡品、今晨靖安大长公主驾临幽篁馆,朝中许多官员看风向,也借口敬佩林景逸节操,前去拜祭。
这一来,崔家门前车马簇簇,热闹之极。
崔嵋亲自迎来送往,半个孝子当得比孝子还强。
吊丧的人客一多,未免就忙乱起来。
方初找到崔嵋,问:“可要帮忙?”
崔嵋若不理他,又怕乱糟糟的失礼;若要请他帮手,心里又不自在,最终形势逼人,只得顾全大局,拱手道:“请方兄照应一二。”
方初道:“崔大人但请吩咐。”
崔嵋见他不肯越雷池一步,便分派他接应商场来客。
方初点头,带着兄弟去了另一边。
崔嵋见他面带恰如其分的哀伤,从容接应来祭拜者,十分刺眼,又不能流露出来,强自转头,这一转,便看见如花美男方制。
崔嵋眼神转深邃,想起方制的辉煌经历:当年勾引大嫂郭织女不成,反诬陷郭织女勾引他,结果被方初和郭织女狠狠教训一通,连他姨娘也一并受牵连,被方瀚海打入方家“冷宫”。
崔嵋嘴角微翘,笑了。
他找到方初,说要借方制一用,为岳父画一幅遗像,方制见过林姑父,且丹青之术高明,正是合适人选。
方初自然一口答应,让方制去了。
崔嵋为方制准备了一间静室,只留一个丫头在旁伺候茶水递东西,让他安静作画,便忙自己的去了,方制便一心一意画起来。
他画技是好的,无奈他与林亦真这个表妹尚且陌生,更何况是没去方家几次的林姑父,印象更不深刻;再者,这不是一般的画像,是遗像,不能由他信手发挥,他便有些难以下笔。
先画了两幅,觉得不好,他撕了。
然后,他接着又画。
不知过了几时,崔嵋又回来了。
原来今日是回魂夜,天晚时,连至亲也要躲进内室,免得阴魂回来被打扰,外面人客都告辞了,只有方初兄弟还没走。
崔嵋便来看方制可画好了。
方制忙道:“就快好了。”
崔嵋便站在他旁边看他画,一面赞道:“制表弟这一手丹青之术,真令人叫绝,难怪许翰林对表弟青眼有加。”
方制不由得意地笑,十分受用。
崔嵋趁机闲话套问:“制表弟才貌双全,怎还未说亲呢?是二舅老爷早看准了,还是表弟心中对佳人有特别要求?若表弟对佳人有要求,说出来表姐夫听听,也好为你留意,有合适的就帮你牵线搭桥。”
方制对媳妇当然有要求了,只不好意思跟崔嵋说。
他和他又不熟。
于是,他便矜持地微笑不答。
崔嵋察言观色,故意道:“哦,我明白了!也对,你大哥大嫂就是神仙眷侣。有郭织女那样的女子在前,表弟自然看不上庸脂俗粉。要找就找郭织女那样的女子,方不负此生。”
“要找就找郭织女那样的女子”,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方制没领会到他的深意,只觉这话说到他心里。
他可不是就想找大嫂那样的女子吗!
忽然想起什么,心中一动,不禁出神。
崔嵋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
崔嵋不由冷笑,伸手推他道:“制表弟?这是想佳人了?快画吧,要想也要等回去再想。这里设有灵堂,待会你姑父要回魂,阴风凄凄的,可不是思念佳人的好地方。”
一席话说得方制红了脸,又害怕,急忙又添了几笔,然后把笔往笔架上一搁,道:“好了。”闪身退到一旁,可不想再改了。
崔嵋上前,仔细看了一番,夸道:“很传神。”
又对方制道:“这个是给你表姐的,她伤心的时候,看了画,也能纾解思亲之情。谢谢制表弟。我陪你过去吧。你大哥还等着呢。”
两人便一齐往前面去了。
到外面,方制会齐了方初等人,告辞回家。
崔嵋送他们出门,看着他兄弟离开,冷冷想:“任凭郭织女如何贞洁,也挡不住有个多情俊美的小叔惦记着。”
转身回去,随口问遇见的丫头:“夫人还在灵堂?”
那丫头屈膝道:“是。夫人和二姨还在灵堂守着。”
崔嵋皱眉,道:“吃东西了吗?”
丫头道:“只喝了一碗粥。”
崔嵋忙匆匆去了。
当夜,方制便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次日,清哑觉得方制很奇怪,不停往抱厦展厅来找她。又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绘画方面的小事,根本不用特地跑来问她。既来了,又吞吞吐吐、眼神闪烁,想要说什么,又顾忌细腰细妹在场,不敢说。
两趟过后,细妹便警惕了。
哪有小叔子老往嫂子屋里跑的?
这不是惹人说闲话吗!
再说,方制还有调戏清哑的劣迹呢。
等方制第三趟跑来,她一掀帘子走出来,将他堵在月洞门口,脸色不善地盯着他,吐铁钉一般吐出一个字:“说!”
她是平视方制说的;若是低头说,方制怀疑:这个字能把地上砸一个坑,可见力道。
方制心虚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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