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璎到了百秀门后,在客舍里坐卧不宁。
她想去找梅争,可又不知道见了梅争要说什么,唯一能说的事,就是要回自己那支镖。
可她并不想要回来。
虽然她之前说,让梅争带在身上,再见面时还给她。
可她宁愿梅争留着那支镖,至少是曾经动情的一份印证。
而且这次来,娘亲故意没带着杜芊芊,应该就是防着她偷着去找梅争。
许冰洁说她:“消停点儿,别跟闹猫似的,既然错过了,就要狠心放下,别让人家觉得你下贱。”
景璎斜着眼睛瞪她。
许冰洁斥道:“瞪我!我说错了吗?”
景璎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另一边。
许冰洁叹气,走过来搂住她,柔声劝慰:“好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人生嘛,总要经历很多事,哪能事事顺心如意。”
景璎红了眼圈,打从知道梅争要成亲的消息,她就一直憋着,终于是憋不住了。
距离成亲还有三天,白香染回了百秀门,等着梅争来迎娶。
正如梅争所说,人要是犯了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来落井下石,就是好人了。
这么大喜的事情,除了薛玉婷,竟没有一个人来向白香染道贺。
五大派的掌门和大长老全都到了,凤舞菲想捂也捂不住,所有人都知道,白香染跟幻沙城的琴魔义结金兰了。
很多平时嫉妒白香染的人,在心里盼望着,盼望她拜堂的当天,被逐出师门。
白香染也不介意,她有师父疼她,有梅争爱她,有宫柯和薛玉婷这样的朋友喜欢她,足够了。
傍晚时分,景璎来了,拿着贺礼,一只精巧的檀木盒,里面是一对雕凤金手镯。
“香染,恭喜你了。”
白香染失笑,真是讽刺,同门没人来送贺礼,倒是景璎来了。
请她到自己的房里坐,给她倒了茶,白香染坦然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给我道贺。”
景璎哂笑,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是我自己不上心,否则任谁也抢不走他。”
白香染笑了笑,没接话。
景璎问:“幻沙城的事,是真的吗?”
白香染迟疑了一下,点头:“是真的。”
景璎有些诧异,她居然承认了!
但随即明白,她是故意的。
如果将来她在六大派掌门面前,指证白香染承认与幻沙城的人结义,那梅争会恨她一辈子!
景璎牵了牵嘴角:“你倒是信我,不怕我说出去。”
白香染笑眯眯地问道:“你会说出去吗?”
景璎摇了下头:“不会。”
白香染笑意渐浓,说道:“喝茶。”
景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放下后起身:“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白香染跟着起身:“我送你。”
送走了景璎,白香染回到房中,从被褥下摸出那支用手帕包着的镖。
这是她回门前,梅争给她的,让她还给景璎。
梅争说,以景璎的性子,一定会跟着爹娘来百秀门,见着了,就还给她。
白香染心里明白,梅争是怕景璎跑来说难听话。
如果景璎来说难听话,她只要拿出这支镖,就能把景璎气个半死。
可是景璎不仅没说难听话,还送了贺礼,也没提这支镖的事。
留着吧……
这支镖,既是梅争活了两世,初次动情的纪念,也是她打败了景璎的凭证。
到了正日子口,梅争披红挂彩,从家里出发,去百秀门迎亲。
一路上吹吹打打,甚是热闹。
但是迎亲的队伍后面,跟着两个穿素衣的人,一直跟着。
梅争刻意看了,那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者约莫五十岁上下,年轻的也就三十岁左右。
年轻人风流儒雅,像个公子哥。
老者形容憔悴,低着头,像个老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人应该就是幻沙城的城主娄晓月,和那个杀害他爹娘的古行。
好在,骆子衡没有来。
梅争不动声色,心里拿定了主意,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除非他死了,否则必须跟白香染拜堂成亲。
回想之前,他太在意白香染了,怕她受一点伤。
总觉得自己命途多舛(chuǎn),万一自己哪天死了,白香染还是完璧之身。
但这段时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人活一世不容易,相逢是缘,相爱则是羁绊。
他这是重生了,否则死了以后,谁还会记得上辈子的事?
越是前途未卜,越要珍惜当下,能开心快乐地在一起,哪怕只是弹指刹那,也不枉此生。
上山,迎亲。
白香染穿着大红的嫁衣,蒙着盖头,金玲珑和薛玉婷一左一右扶着她。
梅争上前,转过身蹲下,说道:“我背你。”
白香染笑:“不让坐轿啊?”
梅争答道:“山路陡峭,我怕他们走不稳,我背着你稳妥,等下了山再坐轿。”
白香染伏在他背上,贴在他耳边呢喃:“夫君。”
梅争轻声答应:“娘子。”
所有人跟着迎亲的队伍下山,去梅争家观礼、赴宴。
那两个穿素衣的人远远地看着,等迎亲的队伍走过去,他们又跟在了后面。
白香染轻声问:“那两个穿素衣的人是谁?”
梅争轻声答:“我猜是娄晓月和古行。”
“他们这是何意?”
“管他呢,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要跟你拜堂成亲。”
白香染笑,用力搂紧了他的脖子。
梅争说道:“娘子,喘不上气来了。”
回到家里,拜堂。
宫成山与武孝元推让了一番,还是宫成山坐了主位。
一切仪式走完,那两个穿素衣的人也没有出现。
把白香染送到后宅,薛玉婷陪着,前堂开宴。
六大派的掌门坐了一桌,大长老坐了一桌。
掌门这桌宫成山作陪,大长老那桌武孝元作陪。
梅争挨桌敬酒,敬遍之后,就回后宅去了。
梅争觉得,娄晓月是故意要等他礼成之后,再来说事。
至于他是不想冲了梅争的喜,还是怕梅争这亲事成不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了婚房,挑了盖头。
白香染今天薄施粉黛,更增美艳。
梅争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双唇。
白香染轻轻推开他,脸色绯红,娇声说道:“合卺酒。”
梅争笑,倒了合卺酒,与她饮罢,便抱着她倒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