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梅争和白香染来见玉明珠。
一进门,看到倪秋霜跪在堂屋里,一脸的倔强。
两人进来,她也没动,也没吭声。
梅争唤道:“师父,弟子请见。”
玉明珠从里屋出来,先瞪了倪秋霜一眼,然后才走到主位坐下。
梅争问:“师父,师姐这是怎么了?”
玉明珠冷声说道:“昨天夜里,提着刀追砍左千机,砍不着就算了,非得追着满处跑,唯恐别人不知道!”
“问她为什么,死活不开口,犟种!蠢货!”
白香染浅笑,说道:“教主,弟子回去修炼了。”
玉明珠点头:“好,你去吧。”
白香染走了,梅争说道:“师父,弟子准备起程。”
玉明珠说道:“让欢灵跟你去。”
倪秋霜瞪圆了眼睛:“师父!弟子错了!弟子昨夜喝醉了酒,左师兄纠缠弟子,弟子一时激怒,才追砍他。”
玉明珠嗤笑一声,说道:“即使他真的纠缠你,来告诉我就是,同门之间,岂能随意动手?”
梅争迟疑了一下,说道:“师父,此去或许还要救人,倪师姐与我较为默契,还请师父暂记倪师姐的过错,待办完事以后,再做处罚。”
玉明珠瞪着倪秋霜,不说话。
倪秋霜叩头:“弟子知错了。”
玉明珠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有再犯,面壁十年!”
倪秋霜应道:“弟子谨遵教诲,谢师父。”
离开玉仙岛,倪秋霜就近找了个小岛落下,背着身抹眼泪。
梅争说道:“别委屈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
倪秋霜猛然转过身来,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满眼泪光,却像要燃出火来。
梅争后面的话,直接憋了回去,心里打鼓,不会又跟他有关系吧?
倪秋霜白了他一眼,又背过身去:“别盯着我,我饿了,去烤鱼。”
梅争烤上鱼,她就过来了,坐在对面,盯着鱼。
梅争没再问,她也没有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再回到单于都护府,城门已经开了。
梅争进了城,先找陆正义。
他还是缩在墙角里,半死不活。
梅争蹲到他面前,唤他:“陆正义。”
陆正义抬起眼皮,看看梅争,又盯着倪秋霜看了一会儿,问:“这位姑娘,之前是你给了我半块饼吗?”
倪秋霜也蹲下,说道:“是的,当时我们在打探消息,不得已才扮作叫花子。”
“多谢了。”陆正义将目光转回到梅争脸上,说道:“梅争,杀了我吧,你也出了气,我也解脱了。”
梅争说道:“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我送你去越州,找人照顾你,可好?”
陆正义嗤笑:“所有人都对我落井下石,你为什么帮我?”
梅争说道:“因为我不是凡人,你根本没本事抓我,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记恨呢?”
陆正义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想用以德报怨的方式,让我终生愧疚?”
梅争说道:“你想多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凡人,像蚍蜉蝼蚁一样。”
“我是觉得你人不错,忠于职守,刚正不阿,不忍心看你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救济你,不过是多双筷子,雇几个下人的事,于我而言,举手之劳。”
倪秋霜愕然看着梅争,怎么这么说话?这也太伤人了。
陆正义却眼中见泪,定定地看着梅争,问:“当时,真的是撤消通缉的文书没到吗?”
梅争点头:“是的,我走得快,文书需要时间来回传递。”
“而且,牵扯到六大派的事,不是你一个校尉能明白的。”
“当时我对抗的并非是朝廷法令,而是龙威门太过嚣张跋扈。”
“而现如今,冥化教更胜龙威门,朝廷已然名存实亡。”
陆正义说道:“梅争,你若真心想帮我,就教我法术,我不想再做凡人了,更不想受着你的恩惠,混吃等死。”
梅争迟疑了片刻,说道:“我可以教你,但不保证你能学会。”
陆正义眼中亮起了光,挣扎着用两条废腿站了起来:“只要你肯教我,学不会是我愚蠢,绝不怨你。”
梅争站了起来,说道:“拜师吧。”
陆正义叩首,大喊:“师父在上,弟子陆正义,诚心叩拜!”
街上的行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驻足,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倪秋霜分外尴尬,扯了下梅争的袖子,轻声说道:“行了,赶紧走吧。”
梅争却面色坦然,大声说道:“我!玉仙教教主弟子,梅争!今日收你为徒,传你功法,授你武艺,来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满街哗然,知道玉仙教的人不多,但没人不知道梅争。
倪秋霜愕然看着他,琢磨了片刻,猛然醒悟。
陆正义倍受羞辱,梅争这是在给他正名,也是在给那些羞辱陆正义的人警告。
不过……
“哎,你表明了身份,冥化教就知道你来了。”
梅争说道:“不要紧,咱们只是来看,是否会起战事。”
既然显露了身份,梅争带着陆正义去了烟云客栈,让他洗澡换衣服。
当年的伙计,如今已经是老板了,又雇了个伙计。
老板问梅争:“小少爷,老板娘还好吗?”
梅争点头:“好,姨娘说,她对不住你。”
老板笑:“哪里话,老板娘一向对我极好,知道她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梅争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老板直接拿起来,往他怀里塞:“小少爷,您这是骂我呢,这客栈都是您的。”
梅争往回推,说道:“赏给伙计吧,我新收的徒弟,让伙计多照应着。”
老板不好再推辞,把伙计叫过来,直接把银子给了他:“小少爷赏的,楼上陆爷身子不方便,你多照应。”
伙计双手捧着银子,笑得脸上开了花:“谢小少爷!谢老板!小少爷放心,小的一准把陆爷照看好。”
上楼,倪秋霜跟着他进了客房,坐下说道:“今天你又让我长见识了,这小世界……真是有意思。”
梅争微笑:“所以,不能让人毁了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