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还挺狡猾,会杀回马枪。”郑画图冷笑,“接,听听他说什么。”
高颜迅速进入状态,接通电话,继续东北腔儿,“怎么呢?”
“我……我可以再给你些钱,但我有个要求。”
出人意外,贺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
“你帮我杀了我养父。”贺尘说,“其实赵熙月不是我亲妈,她只是我的养母。”
这话说的,好像他杀养父养母就能理直气壮一样。
“你在电视上不是说你和你妈相依为命吗?怎么又出来个养父?”
高颜问。
“说来话长。总之我恨他们,正因为他们的贫穷和卑微,让我要付出比同龄人十倍不止的努力才走到今天,却还是处处被人看不起。现在我有钱了,我不想和这两个老东西分享,你能帮我吗?”
贺尘急切地问。
高颜和郑画图愕然。
赵熙月夫妇养出一个白眼狼,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能不能帮我?我还在读书,出校门要请假,做什么都不方便。”
贺尘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灼和殷切。
“你能给我多少钱?”
高颜装成老手讨价还价。
“我也没有太多,两件事二十万行不行?我知道这些钱不是很多,可赵熙月本来也没给我多少,留给我总要留点儿生活费。”
贺尘可怜巴巴地说。
“确实太少了,杀人,销毁尸体,清除所有可能被发现的证据,我们做事干净利索,从来就没有低于五十万。”
高颜想唤醒贺尘的良知,让他知难而退。
可丧尽天良的贺尘一意孤行,“我真的没有那么多,如果有,一定给你们。但我现在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具体情况等我们见面再说吧,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我们可以考虑。”
高颜冷冰冰地说。
贺尘满口答应,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
“把赵熙月尸块的照片准备好,回头和他见面的时候给他看,取得他的信任。让他交代作案细节,全程录音做证据。”
郑画图叮嘱。
“明白。”
高颜若有所思,“贺尘刚才说他的钱是赵熙月给的……赵熙月从哪儿来的钱?难道赵熙月从太平间跑出来去找贺尘想要回这笔钱,贺尘不想归还起了杀念?”
“他表达得很清楚了。他穷怕了,从来没看到这么多钱,为了独吞他不但要杀了赵熙月,还想把他养父也杀了。”郑画图感慨,“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也缺德。”
“重分轻德的教育少不了这样的祸害。”
高颜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摞照片,照片上是不同的女人造型。
“你不能自己去。别小看他,他再怎么涉世未深也是个杀人犯,而且他的专业是表演,很会伪装。”郑画图从那些照片里挑来挑去,“我得给你找个助手。”
“不用,我可以的。”
“不行。他人高马大的,万一对你起了疑心图谋不轨,你有个三长两短孟云鹤非跟我翻脸不可。”
郑画图挑出一张照片递过来。
高颜接过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染着棕红色的头发,媚眼如丝,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样,你让孟云鹤跟你一起去。你今天晚上把事儿告诉他,让他配合你。”
郑画图突然笑了。
“怎么又找他?上次他陪我去机场,贺尘见过他,他不专业,会被看穿的!”
高颜强烈反对。
“你不了解他。你可以试试,他比你会装。”郑画图轻描淡写,“就这样,我要去接孩子,祝你成功。”
看着扬长而去的郑画图,高颜抚额苦笑,他这是抓免费劳力抓上瘾了么?
晚上回家,孟云鹤又是暖男模式。
饭桌上,高颜话还没说完,孟云鹤就表态,“我去!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高颜后悔不该跟他说。
“多吃点儿,海带炖猪蹄,美容、补脑。”
孟云鹤反击得很艺术。
高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埋头认命地啃猪蹄。
第二天下午两点,装扮一新的高颜穿着超短裙、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下了楼,左顾右盼没看见孟云鹤。
楼前停车场上停着辆深圳牌照的黑色迈巴赫,一个卷毛驼背男正倚着车操着一口地道的港腔儿打电话。
高颜看了两眼不是孟云鹤,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由有些着急。
“Girl, this way!(美女,这边!)”
没想到,那个卷毛驼背男转身冲她招了招手。
高颜看清他的脸,顿时目瞪口呆。
这真是孟云鹤那张英明神武的脸?
扫帚眉三角眼,蒜头鼻子香肠嘴,一脸恶相。
高颜硬是没敢动弹。
“hurry up, it's getting late!(快走,时间不早了!)”
声音也这么难听,像铁锥刮锅。
高颜倒吸一口凉气,心惊肉跳地上了车。
孟云鹤冲着她展颜一笑,她差点儿没吓晕过去,这恶相真是万里挑一。
“你这凶样儿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高颜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杀人惯犯的面相善良不了。”
孟云鹤的声音让高颜瞬间找回了安全感。
“你哪儿学的化妆技术,比我都牛。”
高颜叹为观止。
“要想会,跟着师傅睡。”
孟云鹤嘿嘿一笑,把车开出小区一路疾弛……
三十分钟后,两人来到钟山水库边的凉亭里,贺尘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孟云鹤,贺尘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和孟云鹤对视。
“你看。”
高颜直入主题,把手机上赵熙月的尸块照片给贺尘看。
贺尘彻底相信了,搅着手指脸色煞白,“你们说话要算话,千万替我保密,钱我都准备好了,现金。”
高颜注意到贺尘胸前鼓囊囊的背包。
“就你那十万二十万的,不够卖你个腰子钱的。”
高颜翘着二郎腿慢腾腾地说。
孟云鹤阴沉着脸,在一旁把玩一把精致的藏刀,刀锋寒光乍现。
贺尘一愣,额头的冷汗豆粒儿似地往下滚,“你们不能这样儿,我、我的腰子不值钱,我还小,我……”
山林寂静,静水流深,突然蹿向高空的飞鸟像弹起的惊叹号。
见高颜和孟云鹤不声不响,贺尘吓得差点儿尿了,颤巍巍倚在亭柱上,“你们不能不讲信用,我们、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我们怀疑你是公安派来抓我们的。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敢杀人?还是杀你妈?”
高颜反将一军。
“不,不,我不是公安派来的。我真的杀了赵熙月,我在我的租屋里给她喝了掺有安眠药的牛奶,等她睡过去的时候,我、我用提前买的电锯把她卸开,分别装在四个黑色塑料袋里,趁黑丢在这个水库里!”
贺尘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很顺溜地交待了。
“头、躯干在这儿,骨盆、四肢你丢哪儿了?”
高颜问。
“埋在山上,在、在前面那块大石头旁边的松树不远……我本来想全埋了,可我太害怕了,没力气挖坑,就、就在塑料袋里装了石头,把它们丢进了水库里。”
贺尘吓坏了,有问必答。
“你妈妈给你那么多钱,她打哪儿弄来的?”高颜冷笑,“是公安给你用来当道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