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画图摸了摸脸上的抓伤,憋闷地瞅了高颜一眼,“幸灾乐祸!你真当我傻?”
高颜拿起扫帚帮着打扫“战场”,“你要是想跟嫂子复婚,就好好跟她说,别等她气跑了,你又觉得对不住小军。”
“气跑了说明她心不诚!她说离婚就离婚、说复婚就复婚?我成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哼,我才不惯她那个毛病!”
郑画图气呼呼的,“要不是怕小军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我都不想理她!你看人家可人多温柔,哪像她,动不动叉着腰粗声大声地骂人。我都奇怪她这些年在银行里是怎么混的,就她这个态度,顾客不投诉她才怪!”
排解不良情绪的方法之一就是倾诉,换种说法就是发牢骚。
郑画图平时话不多,这会儿滔滔不绝,把和姜尚的前生后世都翻出来捋了一遍。
说到最后,郑画图长叹一口气,“总而言之一句话,姜尚这个女人婚后像变了个人,越来越不像话,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子!”
高颜本来忙活了一天心累神疲,看完姜尚和方可人干架,又听郑画图发了这一大顿牢骚,真觉得生活到处一地鸡毛,谁比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高颜知道,郑画图就算住院也闲不住,床头柜上放着一摞案情分析和总结,每页纸上都写得密密麻麻的,他虽然调离原单位,但这些案子仍然压在他心上。
对郑画图来说,被迫当甩手掌柜是他职业生涯里的奇耻大辱,悬案难结说明他能力有限、办案不力,他现在却什么也干不了,不上火才怪。
还有,他这一住院,接送小军得麻烦周晓宁和路杰他们,他过意不去,同时也觉得愧对小军。
除了小军,陈平的儿子刚断奶,虽然临时找了个月嫂帮着带,但总是个心事。
这么多事儿压着,换谁也濒临崩溃,他哪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还有心情“朝三暮四”。
“想骂就骂几句,反正她不在这儿听不见。等她回来了,好好跟人家说话。不管是不是夫妻,互相都应该好好说话。”
高颜很公正,“你自己可能没觉得,你跟方可人说话的态度和跟嫂子说话的态度天差地别,你知道是生疏有别,可嫂子只会以为你很讨厌她,觉得委屈才会发脾气。”
“你们女人毛病怎么那么多呢?”郑画图不耐烦地嘀咕,“对外人当然要客气些,都老夫老妻了,还总得哄着,累不累啊?就她这样儿,我怕复婚了还得离……”
郑画图倚在病床上,瘦了一圈儿的脸上满是失意和惆怅。
高颜于心不忍,麻利地收拾好卫生,洗完手走到病床旁坐下,“郑哥,许多夫妻过着过着就过不下去了,很大的原因就是你这种错误观点造成的。”
“我有错误观点?”
郑画图迷糊。
“嗯。谈恋爱的时候,女人有一点儿情绪波动,男人大都能细心地感觉到,想方设法逗女人开心,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冷脸。女人觉得幸福安稳,才会愿意出嫁,并对婚后的生活满怀憧憬。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高颜发现,郑画图办案的时候思维敏捷、雷厉风行,对夫妻相处之道确实是幼儿园没毕业的水平。
“这个当然,婚前不哄着点儿怎么搞到手?”
郑画图不以为然。
“结婚了就算搞到手了?大错特错。”高颜纠正他,“攻城容易守城难,会巩固胜利成果,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才算真正搞到手了。要不然就是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郑画图心有所感,紧抿着嘴唇没吭声。
“婚后男人很多都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认为已经是夫妻了,不需要哄着女人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变得不耐烦,有时候懒得解释就使用冷暴力。这样的结果是女人不能冷静反省,而是慢慢焦虚和怨愤,觉得男人不爱自己了,婚前那么温柔都是装出来的,把她骗进了婚姻就原形毕露了。受的委屈日积月累,原来善解人意的女人才会变得蛮不讲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乱发脾气骂人不对,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在用一种抗议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恐慌和不安,想唤回男人曾经的爱。”
高颜说,“你之前说姜尚嫌贫爱富是不是对的,她和你恋爱结婚的时候你刚参加工作,连一官半职都不是,她不是一样死心塌地跟着你?她埋怨你工作忙不重视她是客观事实,但她埋怨的潜台词是,你忙碌之余,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对她温柔体贴一点儿。”
“可是……她老那么闹腾,我哪有耐心?看着都烦,躲都躲不及!”
郑画图揉额头。
“看来你真不懂女人。女人心里有你才跟你闹腾,她要是对你心灰意冷,根本没时间和心情搭理你。”
高颜笑,“你别真以为姜尚离开你就不能活了,人家要工作有工作,要模样有模样,真温柔起来,比方可人差不到哪儿。”
“女人心里有才闹腾……什么毛病这是?”郑画图匪夷所思,“心里有就给男人足够的尊重和自由,让男人觉得轻松自在不好吗?”
“那你娶老婆干什么?难道就为了生孩子?女人不会轻松自在?互相不搭理都轻松自在,那开始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啊?”
高颜反问。
郑画图哑了。
“夫妻间的事儿应该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其实你比我更了解嫂子。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眼里心里其实只有你和小军。而且她刚才有句话说得对,孩子还得亲生父母养。大人怎么都好说,别苦了孩子。”
高颜趁热打铁。
“是啊,我不住院没觉得怎样,这一住院,各种不方便,有些事儿我不想面对都不行。小军懂事儿,晓宁把他接回来,他总是报喜不报忧,可我不用想也知道,孩子心里不好受……”
郑画图感激了看了高颜一眼,“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之前还真没在意。她一闹,我就以为她嫌我官小挣得少,我跟她讲理,她跟我抒情,我老觉得在对牛弹琴,后来就没有耐心了,连琴也懒得弹了。现在想想,确实不是她单方面的问题。”
高颜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发毛。
回头也问问孟云鹤,他的想法是不是和郑画图一样。
如果一样……呜,她已经和他登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