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月瑶看着王晋月牙白色长袍上的血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血迹沾的并不多,是自腰侧至袍摆上落下点点的殷红,一看就是别人的血。
王晋的眉目很淡然,矜贵的丹凤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径直的走到属于百官之首的位子上,面前的碗筷皆是纯银。
但是王晋并不打算动筷,不知道是谁费尽心思的将他拦住,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招。
王晋既然已经坐在这,就没有任何人有理由质疑他。
看那些东瀛使臣一个个的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的脸色,王晋对于是谁派了刺客,心中也大致有了数。
看来,是东瀛的使臣,把派过来被世家收纳的东瀛杀手,用在了他的身上。
刚刚热闹的氛围开始恢复,毕竟别国使臣就在这,这些奸佞就算是各个心怀鬼胎,此时也不得不为大秦考虑。
就连高俅,也在和东瀛使臣推杯换盏,面上的假笑就像是画在了脸上。
还真是难为高俅了,面对北羌的前国君宇文宏骏,还不是趾高气昂的把人赶出了家门,如今却要在东瀛这几个老头面前笑着喝酒。
王晋看了眼赢月瑶,见她桌案上是果酒,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赢月瑶还小,根本不能像这些老东西一样喝烈酒。
欢迎宴办成现在这样子,只能说先帝给她留的宫女,个个都是好样的。
东瀛使臣见王晋只是落座,并没有多说什么,又提起了刚刚的事情:
“陛下,还请重新考虑,为凝宜公主另择夫婿!”
赢月瑶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轻抿了一口酒,柔美的薄唇勾了起来,
“此事是相父与凝宜公主定下,还是由相父来定夺吧。”
另一个使臣却不客气道:
“堂堂大秦女皇陛下,怎么事事都要听一个臣子的?”
赢月瑶眉梢动了一下,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
王晋却是笑出了声,
“本相定下的事情,陛下已经赐过圣旨,使臣这意思,是要陛下自己出尔反尔?”
既然非要提起他,那他只能好好的处理处理事情了。
使臣当即冷声道:“我们公主金贵,相邦还是不要随意指婚。”
王晋挑眉,“随意指婚?”
上官凝宜含羞带怯的看着王晋,王晋的眉眼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左丞相是正一品大员,本相倒是要问问,如何不配你们的公主?”
无论是哪国来的公主,正一品没有正妻、小妾也很少的丞相,娶她都是合情合理的了。
东瀛使臣眉毛一扬,
“你们大秦女皇自己娶不了公主,就该为公主选一个王侯将相之家,一个左丞相,怎么配得上我们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这就是在强词夺理了。
“金枝玉叶?”王晋的薄唇也勾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既然公主金贵,那就赐婚江充吧。”
东瀛使臣和上官凝宜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充是谁,群臣的面色却都有些一言难尽。
江充是何许人也?就是年过四十,准备把嫡出的公子送到皇宫当皇妃的那个大奸佞。
东瀛使臣和上官凝宜不知,赢月瑶和群臣却是知道的。
赢月瑶当即应道:
“朕也觉得将公主嫁给江充江爱卿,很是合适,就这么定下罢。”
东瀛使臣没说话,上官凝宜却是扬声道:
“江充是什么东西?能配得上本宫?”
她记得那日上朝,只有王晋一个她看得上的人啊?难道是王晋太好看了,让她忽略了别人?
江充也在欢迎宴之列,但是他收到了王晋的眼神示意,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干饭。
虽然他并不是王晋的阵营,但是王晋既然想让他白捡一个公主做续弦,他也不会介意稍微听一小会儿王晋的。
“依本相看,江充配公主殿下,倒是刚刚好,我大秦女皇陛下已经为公主破例驳回了一次圣旨,公主难道还要再来一次么?”
王晋这话,却是在让上官凝宜下不来台了。
她凭借着“嚣张跋扈”的性格,能胡闹一次两次,却不能胡闹第三次。
使臣根本不是为了她来的,她也是心知肚明。
王晋见上官凝宜不再说话,矜贵的丹凤眼中稍微恢复了一点温度,然后才道:
“既如此,那东瀛公主,上官凝宜就赐婚江充,可有人还有异议?”
见没有人吱声,连东瀛使臣都稍微安分了一点,王晋终于笑了,可是那笑意根本不及眼底,王晋轻轻的晃了晃手中银镶玉的酒杯,看着透明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扬声道:
“廷尉何在?”
欧阳鹏举当即放下酒杯,“下官在!”
高俅却也出了声:
“相邦,这是东瀛使臣的欢迎宴,不是让你处理事务的朝堂!”
王晋冷漠的瞥了一眼高俅,那丹凤眼中的冷意看得高俅心下也是“咯噔”一声,然后王晋才出声:
“本相处理的,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国事?
一时间,在场的官员几乎都噤了声,筷子也都放下了。
说罢,王晋给了赢月瑶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又扬声问欧阳鹏举:
“谋害我朝命官,该当何罪?”
欧阳鹏举看了一眼东瀛使臣顿时一言难尽的脸色,大概也知道王晋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于是高声道:
“凡是我朝臣民,谋害朝廷命官者,当诛九族;别国臣民,谋害我朝命官者,罪当凌迟。”
凌迟,就是保证人活着的情况下,一刀一刀的剔骨,割尽血肉,总共需要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王晋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东瀛使臣,
“来人,把东瀛使臣带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当即有禁卫军过来,将三个东瀛使臣团团围住。
王晋很是满意这些禁卫军,这可是先帝留下的,只听赢月瑶和王晋的,倒是方便了此时在宫中的行事。
东瀛使臣被手执利器的禁卫军围住,难免也有些慌,却还是高声道:
“王晋!你说我们谋害当朝命官,你何来证据,就如此诬陷!”
“证据?”王晋矜贵的丹凤眼一冷,杀意十足,
“本相身上的血迹,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