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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另外再想法子,阴十七直接自狗洞爬了进去。

到里面重新将矮柜推好掩了狗洞之后,阴十七站起着环视着寝堂后面的小隔间。

没逗留太久,她走出小隔间到寝堂。

无论是小隔间还是寝堂,皆如故的安静,没人,也没任何改变,要不然也不会在她移动矮柜制造些微声音时而无人察觉。

阴十七小心地走出寝堂,往前面的祭堂移步。

祭堂不似寝堂这般安静,刚走过寝堂与祭堂中间间隔的天井,一接近祭堂后方的左侧门,便能听到祭堂里的声音。

偷偷摸摸地通过左侧门来到祭堂前的两侧走廊,所幸天井没人,阴十七得以一步一步地蹭近祭堂大门的廊下。

祭堂与寝堂一样是面阔三间,此刻三间六扇门齐开,她几乎刚走入廊下便得停下脚步,再走就会暴露了行迹。

贴在左侧第一间双扇门边上的墙壁上,阴十七连呼吸得调整得低缓均匀,深怕一个不小心大喘气就得惊了祭堂里的几人。

祭堂里四个人,有阴十七见过的苗铁,被绑着跪在祭案前蒲团上的苗向乐,被绑在一旁圈椅中的苗惠,还有一个人,看身量像是个女子,穿的一身黑,头发盘起,鬓上毫无饰物,朴素干净。

只瞧着背影,阴十七瞧不出来那是谁。

那黑衫黑裙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就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刹那,阴十七看到了她转过来的脸,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吃惊地忙收回窥探的双眸。

那是——苗贤!

凶手居然就是苗铁的妻子苗贤,这就怪不得苗铁会成为帮凶了。

苗贤道:“孩子们都在县里师傅家,小惠你不用担心,师傅会照顾好他们仨的。”

苗惠挣了挣捆绑住她手脚,并将她与圈椅绑在一起的粗绳,看着苗贤悲痛地喊道:

“姐!向乐是你的亲妹夫啊!你真的打算下手么?你真的下得去手么!”

苗贤脸上毫无情绪波动,一张与苗惠有几分相似的秀美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为了先祖的遗愿,我没什么不可以做的,更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苗惠微怔,想到之前听闻的苗寡妇、铁十娘遇害,她颤着唇瓣问道:

“小兰和那个叫铁十娘的边罗村铁匠,她们真的是你杀的?你真的砍下了她们的左右臂?”

苗向乐与苗惠一样,虽被绑得严严实实,但却都未塞上嘴巴,可能是因着觉得这祠堂大概不会有人能进来,就算界时真的有人进来了,那也是祭祀之后的事情。

已经晚了的事情,苗贤并不在意。

苗贤并不回答苗惠的质问,她忽而有些不放心寝堂后小隔间里矮柜后的那个狗洞,对苗铁道:

“那个狗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去看看,再推一些沉重有份理的物什过去堵着,务必确保在祭祀结束之前没人能进来打扰到我们!”

苗铁不以为意道:“来的时候不是瞧过了么,那么小的一个洞,哪里会有人能爬得进来?”

苗贤双目一凛:“铁子望就爬得进来!”

苗铁不敢再说些什么,对于他那晚没对铁子望赶尽杀绝一举,苗贤对他很是不满。

若是当时苗贤知道苗铁将铁子望塞进炉膛里,说不定会亲手添上一把火,让铁子望彻底变成灰烬。

察觉到苗铁要回祭堂了,阴十七连忙贴墙边转入左侧门边上的墙壁,想着若是苗铁要从左侧门去寝堂,那她就得快速退出左侧门,到祭堂后方的另一边右侧门绕回祭堂前。

可苗铁没有,他一出祭堂便自右侧门前后祭堂后面的寝堂。

阴十七松了口气。

虽说她有信心能及明绕走,不会让苗铁发现,但展颜说得对,无论是凶手还是帮凶都太危险,还是这样能避开被发现继而被凶手与帮凶齐攻的危险最好。

倘若是能拖到展颜与花自来带着衙役赶到进祠堂里来帮她群攻回去那是最好,倘若不能……阴十七想了想,觉得自已前景堪忧。

苗铁去了寝堂将狗洞堵死,苗惠则在继续质问着苗贤,被她质问的次数多了,苗贤干脆全都承认了:

“那也是事实,是我做的,我没什么好赖的。”

苗惠瞪大了双眼:“姐……你怎么可以……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苗贤听够了苗惠责怪她的冷血无情,轻斥道:

“小惠你别忘了!你也是叶氏子孙,更是叶氏族长一脉的叶氏后代!”

听着苗贤严厉责难的斥声,苗惠眼中含泪,摇头道:

“我没忘我原来姓叶,可我也没忘真正养育我们长大的父母是姓苗的!”

苗贤道:“那又如何?他们不过只是我们的养父母!与我们半点血脉干系都没有!”

苗惠道:“叶氏早就没落了!姐,我求你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么?”

苗贤不可置信地看着苗惠:“没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先祖?你姓叶,却在帮着说那些外姓人的话!”

她神色肃穆,与庄严的祭堂一般冷冷清清,漠然得死在她手中的那些人命不过只是几只蝼蚁:

“叶氏不会没落!即便过去没落了许久,也终在今日过后恢复以往的繁盛!那些人死也就死了,他们是为我们叶氏家族的繁盛而献出他们的鲜血,我给了他们这样神圣的机会,他们应该感到光荣!感到无比的荣幸!”

泪自苗惠眼眶中滴落:“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以前……以前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可现在……”

苗贤走近苗惠,为苗惠拭去脸上滑落的两行眼泪,淡淡笑着:

“现在我也不会杀鸡,不过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小惠,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问题,只有想不想的较量……”

苗惠道:“姐……”

苗贤道:“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当然也无需明白,姐不会让你重蹈姐的复辄,所有的罪恶,由姐一手来造便好!”

苗贤一直很疼苗惠,无论是未转入苗姓父母家收养前,还是被苗姓父母收养之后,只比苗惠大上一岁的她便一直是苗惠的保护者。

苗惠也很爱苗贤,在她眼里,苗贤是比养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正如在苗贤眼里,即便她满手血腥,却仍不想让苗惠沾上半点的那种保护的心情。

苗贤眼中也泛起了泪:“若不是在抓向乐的时候,你提前归了家,姐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你该是平安地长大,无波无澜平安到老的……忘了向乐,姐会给你再找一个比向乐还要好的妹夫!”

苗惠摇头道:“我不要!姐!向乐很好!他是我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啊!姐!我求你了!你放过向乐吧!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姐……我求你了,放过向乐吧……”

苗惠哭喊着,求着,她满脸的泪,哭得嘶声力竭,求得连隐在祭堂外的阴十七也不禁动容。

然而,苗贤却半点也不改初衷:

“五行德祭好不容易集齐了四德,只差这最后一德‘智’,这邻近几个村子,除了向乐没有更好的人选!”

苗惠急急道:“邻近村子里没有,县里有啊!姐……”

一直沉默着的苗向乐听到苗惠这样说,突然转过头来瞪着苗惠喝道:

“住口!小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若真的是这样想的,你与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苗向乐说得对,若是苗贤真的照她的话去做了,放了苗向乐,而再去杀了那些本是无辜的外姓人,那她与她姐又有何异?

苗惠被苗向乐斥责得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苗贤却是转身走向苗向乐,对于他的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语很是赞赏:

“你说得对,说得很有道理,如若不是这邻近几个村子里只有你一个夫子,并拥有这样不染半点污泥的才学智慧,我也很不想将你当成祭品,更不想让小惠因为失去你而痛苦不堪,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往往最不想做的,偏偏会反成了首当其冲!”

苗向乐看着苗贤冷笑道:“我早知道杀害了朱兰的凶手残暴没人性,可我却未料到这样的杀人凶手竟然会是姐——你!”

苗贤蹲下身去,她与苗向乐面对面近距离地对视着:

“再过一会,只要时辰到了,你的头颅便会如同祭案上那五个三足铜鼎里的四肢一样被砍下,盛满最后一个鼎器!”

苗向乐无所畏惧,他笑着看向祭案。

苗惠也不禁再看一眼那令她心生恐惧的祭案。

阴十七贴在墙边一动不敢动。

刚到祭堂那会,她着急苗向乐与苗惠两人的安危,反而忽略了祭堂中间的那极为显眼的祭案及五个三足铜鼎,自然也忽略了那些鼎器中盛放之物。

此刻听苗贤这样说道,她也止不住再次往祭案的方向看去。

而那一看,阴十七的心即便早有准备,也止不住拔凉拔凉。

祭案上由左至右排列放着的铜鼎里依次放着一条左腿、一条右臂、一条左臂、一条右腿,最后的铜鼎空着。

木、火、土、金、水。

叶奇胜说过苗大是五德中的仁,那么第一个铜鼎盛放的左腿应该就是苗大的左腿,对应木主仁。

只是苗大已死了有一年半,那左腿只腐化剩白森森的左腿骨骼。

右臂是苗寡妇的,对应火主礼,在第二个铜鼎。

左臂是铁十娘的,对应土主信,在第三个铜鼎。

朱松之死,阴十七虽未与叶奇胜证实过,但她想既然苗大的溺亡非偶尔,那么朱松的溺亡必定是五德中的义。

那么在第四个铜鼎里,那条右腿应该就是朱松的右瘸腿,对应金主义,也符合她与展颜了解到的朱松报答叶奇胜的恩义。

至于最后一个空着的铜鼎,她实在不愿去想当苗向乐的头颅被砍下来之后盛放在铜鼎时的情景!

苗贤会缩骨功,难保她不会旁的功夫,阴十七虽有一些身手,但面对一些会古武的这个朝代的人,她还是觉得应该小心为上。

大概这也是她在现代当私家侦探时保留并执行得最好的优良习惯了。

苗贤说待到时辰一到,也就是说时还没到但快到了。

阴十七想到这里,有些急了起来,她必须在祭祀时辰到来之前救下苗向乐才行!

心正焦急,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想着该如何营救苗向乐之际,阴十七听到了左侧门的动静——有人踏过左侧门来了!

过了左侧门,到阴十七所隐身的墙壁只不到三十步的距离!

没有多想与思虑,几乎在察觉的同一时间,阴十七已然本能自救起来。

她快速往廊下栏杆一踏,以力借力蹬向高处廊檐,双手紧紧抓住廊檐边沿处,又一个脚蹬向边柱,利用反弹之力,身子轻盈且快速攀上廊檐之上。

往祭堂屋顶那边缩了几缩,阴十七迅速伏身趴下。

身下是瓦片,一片连着一片。

阴十七自趴下便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与瓦片几乎不留半点缝隙,紧紧贴着。

苗铁快速自左侧门走入祭堂外的左边走廊,像是在找什么似地四处观望。

即便知道并肯定她趴着的地方不会让苗铁发现,阴十七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卟卟跳着,仿佛随时能跳出心口似的。

在前世所查之事大都无关性命之忧,即便被发现她在跟踪偷拍谁,被跟踪偷拍者被多也就是砸了她的相机,破口大骂或威胁她几句。

最后一次查黑]帮]老大妻子的那一次倒是涉及了生死,然而在她被一枪崩了脑袋之前,她仍毫无意识到她已涉及性命之忧。

直到在子弹破开她脑袋与脑浆混成一体的时候,她终于有了惊恐与骇怕,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死了。

惊恐与骇怕只在她临死前不到两称的时间,可以说她对那种恐惧的认知并不深,印象中除了突来的剧痛之后,她便完全没了意识。

像此时此刻这种心卟卟跳,事关生死的性命威胁的时候,阴十七还是头一回真真正正地面临。

害怕么?

怕!

阴十七害怕未能救出苗向乐夫妻,还冤枉地免费赠送上自已的一条性命。

苗铁在祭堂外四下张望了一会,也有往廊檐处望了几望,但因着檐高人低,他并没有发现廊檐顶上的阴十七。

片刻后,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人或物,他匆忙地进了祭堂。

苗铁慌忙的脸色让苗贤不禁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苗铁道:“我到寝堂后面的小隔间查看过,我们在矮柜下做的记号变了!”

那个记号是一个用三根折断不足一寸的香组成的一个三角形。

若是有人推动矮柜,那么三角形必然会变形,再回不到原样。

趴在廊檐之上的阴十七顿时一个透心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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