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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他终于开口。

“不过,迟了就是迟了,罚你先将这书房收拾一遍。”

「……你是大腿,你说了算。」梁晏姝只敢在心里反驳。

“好呀!我最喜欢收拾房间了,三哥哥放心,我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她笑的灿烂。

转身张望了一下这书房里的情况,其实这书房应是每日都有人打理,干净的很。

她扫到一侧书架上,见摆着的书有些散乱,立马上前动手摆正。

谢照秋冷眼看向眼前的小姑娘,总觉得这和之前的豆芽菜大有不同。

她才刚进来一会,已经转变了好几种情绪,一张嘴更像抹了蜜,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梁晏姝可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些什么,她还在找着活干,奈何四处看了眼,实在没什么需要她收拾的地方,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因此装模作样的左擦擦右移移。

大约过了两刻钟,她实在是没地方下手了,视线转移到谢照秋的书案上。

见他桌子上还有些杂乱,于是绕到桌案前,便开始细细整理。

“认识字?”谢照秋看向她,问道。

“……认识几个。”梁晏姝当然认识,不过真正的六小姐恐怕就不认识几个了。

当初怕府里其他房说闲话,三夫人也让她上了几天学。但没多久,就反悔了,因此说这六小姐识几个字应该也没错。

谢照秋随意地点了点头,“替我磨墨。”

梁晏姝点头称好,拿起墨锭也没细想就在砚台里磨开,墨锭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虽然她没干过,古代的电视剧可是看过不少。

谢照秋眉头微拢,看向她,小姑娘明显不会磨。

梁晏姝正低头磨的用心,忽然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伸过来,吓了她一跳。

谢照秋拿过砚台,又伸手要了她手里的墨锭,三指执墨,手臂松松的垂落,斜着平稳地直推或是转圈,磨出来的墨,墨色如油。

示范了一下,谢照秋看向她。

梁晏姝接过,模仿着刚刚看到的动作试了一下。

“重按轻移。”谢照秋提点。

她又试了试,果然轻松了许多。

“谢谢三哥哥~”她露出惊喜的笑,甜甜谢过。

谢照秋没理她。

磨了一会,梁晏姝手都有些酸了。

她眼睛一转,看向面前的少年,“三哥哥,你这里好多书呀,你都读过吗?”

谢照秋的书房确实藏书众多,许多市面上没有的孤本,他这里都有。

他翻着书页,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三哥哥,你真厉害~”梁晏姝语气惊叹,眼里盛满了崇拜。

“你哪里看出我厉害?”谢照秋看向她,随口问道。

“哪里都厉害!三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谢照秋哼笑了声,勾唇问道:“六妹妹还见过什么厉害的人么,不然,何来比较?”

梁晏姝:……就无语。

“三哥哥知道,我在这府里……”梁晏姝低下头,脸上的委屈难堪一闪而过,一瞬又抬头看向他:“虽然我见的人少,但即便我见过再多的人,在我心里,三哥哥都是最厉害的。”

“哦?为什么?”

“因为哥哥救过我,哥哥是唯一一个愿意救我的人。”

“我让你过来侍候我,你也感激?”

“当然! 哥哥救我是情分,不救我是本分,答应侍候哥哥是我心甘情愿的。”梁晏姝答的有理有据。

谢照秋漆黑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少女,眼底幽光浮动。

……

就这么过了些天,梁晏姝每日里准时准点地报到,天亮的时候又自觉离开。

每日收拾书房端茶递水干一应杂活, 虽然谢照秋还是冷冷淡淡,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梁晏姝甜言软语的输出,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对她不假辞色。

这日,点秋阁内。

谢安半跪在书案前,恭敬道:“世子,属下查探了六小姐近些日子的行踪,确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六小姐也从未有机会出过侯府。”

未有异常?那这几日她的异常怎么说?难道真的有人突然就转性了?

“最近于她而言,可有什么事发生?”

“这……属下不知当不当讲。”毕竟涉及府中主家,谢安不好妄言。

“说。”

“最近一次,应是今日,三夫人叫六小姐过去拜见,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六小姐出来后,十指红肿,似是……似是受了拶刑。”谢安垂首回道。

其实谢安看见时,六小姐是满脸冷漠的,她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挺可怜六小姐的,一个孤苦的小姑娘,身世由不得她,在府里却处处受欺压。

谢照秋没说话,看向窗外的枇杷树,半晌,低垂了眼眸。

第二日一早,梁晏姝照例来到点秋阁。

她今日手有些不便,因此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避开干活,但这可由不得她。

刚踏进小院子,就见谢照秋站在窗前,望着天上依稀的月光。

“三哥哥~”梁晏姝笑着喊。

谢照秋看向她,面色冷漠,转身回了书阁内。

梁晏姝撇嘴,跟着进去了。

“三哥哥,今日书房里干净得很,我可不可以偷懒一回不扫了呢?”梁晏姝背着手,眼巴巴的看向他。

她倒想过直接告诉谢照秋手受伤了,但是在一个不甚在意你的人,暴露出自己的难堪,恐怕只会让他觉得是别有居心。虽然她确实是抱着博同情的心思,但以他对她的态度,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照秋看向她,竟点了点头。

梁晏姝眉眼含笑,凑近一点,“谢谢三哥哥~”

说着就规规矩矩的站到书案一侧,像个书童一样候着。

谢照秋翻着书,不知怎地,今日总有些心浮气躁,看书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上盏茶来。”他吩咐。

梁晏姝暗叫不好,沏茶端茶哪样用不到手,因此踌躇着挪不开步子。

“怎么?”谢照秋见她暗暗咬唇,故意再出声催促。

她没法,只得慢腾腾地走向隔间,里面是一间茶室,一应茶具俱全。

其实她刚来那会也不会沏茶,还是请教了流珠姐姐,才学了些手艺。

近来倒沏得越来越好,谢照秋喝了,也不会再皱眉了。

忍着钻心的痛,她慢慢将沸水倒入瓷壶及杯中,又用茶匙将茶叶拨入壶中,中间好几次,因为包着的手指不灵活 ,茶匙掉落在茶台上,发出咚咚的轻响,梁晏姝又痛又恨。

好不容易沏好,端茶盘又成了麻烦事,小心翼翼的将茶盘挪到桌边,再笨拙的放好茶盏,待一只手托起时,那力道直接压在了指尖。她抖了又抖,另一只手搭上,准备站起。

哪知道,还是没有忍住,手一松,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茶盘茶盏碎落了一地,热水也溅到了她的鞋面,梁晏姝抱手,忍不住惊呼出声。

谢照秋一听到声响,立马起身走过来,一手掀开竹帘,望向她。

梁晏姝手里的痛,脚上的痛混合在一起,委屈地回望他,眼眶泛红,眼里泪珠在打转,樱唇紧抿,看上去着实可怜。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让她受了这个罪!

“世子,怎么了?”候在院外的流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忙进来急问,见一地的碎渣,吓了一跳。

“去,拿些烫伤药和消肿散等过来。”谢照秋吩咐。

他走近,看着小姑娘咬唇强忍痛意,心底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在拉扯着他。

“还能走吗?”

梁晏姝轻轻点头,眼泪就这么顺着点头,滑过面庞落下来。

谢照秋示意她跟着他出去。

梁晏姝的鞋子单薄,那水刚烧开的,虽然隔着鞋袜,还是火辣辣的疼。

掂着后脚跟,她小心翼翼的跟上,但脚跟走路不稳,没走两步,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很不幸的,手又扎上了碎渣。

梁晏姝再也忍不住,心底的难过和身上的疼像入嘴的跳跳糖一样,迸裂开来,她“呜呜”地哭出声。

梁晏姝泪如雨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糊了一脸,也不管谢照秋在不在看着她,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一副痛极委屈极了的样子,

谢照秋看向她,眼眸闪烁了几下,终是弓下身,拦腰抱起了地上的小姑娘。

将她放在了窗边的小塌上,她还在抽泣。

过了一会,流珠拿来了药,“世子,让奴婢来吧。”

谢照秋摇头示意她下去。

流珠垂首退下,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把手伸出来。”他看向小姑娘。

梁晏姝肩头耸动,还在呜咽,从怀里抽出手伸向谢照秋面前。

那两只手的十指都包着纱布,圆滚滚的竟有些可爱。

碎片扎在她的掌心,流了好些血。

谢照秋用夹子小心地钳住碎片往外拔。

“轻点儿~三哥哥,痛!”小姑娘嘤嘤嚷着。

谢照秋瞥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动作。

“痛痛痛!哥哥,轻点儿轻点儿~”梁晏姝的眼泪又汹涌澎湃起来,瘪着嘴望向他。

谢照秋凉凉扫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叫。

梁晏姝委屈巴巴地直淌金豆子。

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又上了药包扎起来。

梁晏姝疼的额角都渗出细密密的汗珠。

“脚伤让流珠来帮你。”谢照秋丢下一句,便背手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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