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九章 燕云光复(三)
“得得!”
杂乱的蹄声响起,溅起片片冰雪,一队辽军正亡命的逃跑,正是耶律洪基他们。
自从涿州战败以后,吴骥率领宋军精锐对他进行无休无止的追击,他的部下损失惨重。皮室军由最初的三千来人,一路损失下来,到眼下,不过几十人罢了。
从三千变成数十人,由此可见这一路的追杀是何等的凶猛,耶律洪基每每回想起来,就是心惊肉跳。
最让耶律洪基心惊的并不是他的手下损失惨重,而是战马倒毙者不在少数,光是死于倒毙的战马就占了多半。若是这种事情再持续下去的话,他能不能逃脱谁也说不清楚。
要知道,这种逃命,能否成功并不是系于兵力的多少,而是在于战马是否吃得消。耶律洪基他们的战马没得说,是契丹人的骏马,神骏非凡,耐力悠久,善于长时间奔跑。
可是,吴骥他们的骏马是缴获的契丹骏马,同样神骏,同样善于驰骋,同样耐力超长,这让耶律洪基他们吃足了苦头,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甩掉吴骥。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耶律洪基一边狂抽战马,一边大声咆哮起来:“这个吴骥阴魂不散!他阴魂不散!他从涿州一直追到这里,都快出燕云之地了,他还在追!”
吴骥这次追击,可以说是千里追杀,从涿州开始,一路追来,马上就要离开燕云之地了,吴骥还在追杀,其间爆发过多次激战。激战的结果是不用想的,以皮室军的惨败而告终,皮室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始终不能阻止吴骥的追击。
“隆隆!”
与耶律洪基他们凌乱的蹄声正好相反,一阵惊天的蹄声传来,声威惊天。
这声响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不是蹄声,那是催命符,是死神的召唤。他在逃跑的路上,无数次给这次声音惊得魂飞魄散,此时再度听到,那要命的心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是吴骥!是吴骥!”
“吴骥又追来了!”
“他又追来了!”
“他属狗的?这么能追!”
就在耶律洪基心惊胆颤之际,只听一众大臣齐声惊呼,个个一脸的惊恐之色,再也不复昔日那副志得意满的骄横样儿,活脱一只只受惊的兔子。
“韩举,你说,我们该当如何是好?”耶律洪基一颗心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万般无奈,只得向韩举问计了。
韩举以其足智多谋而深得群臣看重,一听耶律洪基问话,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竖起了耳朵,静等他的说话。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韩举愁眉苦脸,束手无策。在这种绝境中,不要说韩举,就是起他祖上韩德让于地下,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眼下情形,太过危急了,要兵没兵,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就是要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呢?
这是绝境,真正的绝境!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能有办法,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仙了。
“我……”韩举只说了一个字,再也没了下文,他心里一个劲的想:“能不能逃出去,只能看天意了。若是天要灭大辽,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若天不灭大辽,自无绝人之路!一切看天意吧!”
见了他这副样儿,耶律洪基哪能不明白的,一颗心直往下沉,眉头一挑,大吼起来:“走!快走!太祖在天之灵护佑大辽!”
他这是一句祈祷的话语,发自内心。可是,一众大臣听在耳里,绝望在心头。耶律洪基这话说得真不是时候,这时节如此说话,那不是在自丧士气么?
“快走!”一众大臣忍着心惊,拼命的打马,飞也似的逃命。
“聿聿!”
一阵战马悲鸣声响起,几匹战马倒在地上,嘴里吐出白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给活活累毙了。
“皇上,皇上,救救臣!”几个摔下马来的大臣,个个啃了一嘴的冰雪,磕得牙齿生疼,却是顾不上了,大声尖叫起来,向耶律洪基求救。
这时节,谁要是去救他们,那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会有这样的蠢蛋。耶律洪基打量了他一眼,长叹一声,狠狠一马鞭抽在马背上,战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韩大人,韩大人……”耶律洪基无心救他们,这几个大臣更慌了,忙向韩举求救。
可是,韩举话都没说,只管打马而逃便是。他们无奈之下,向别的大臣求救,这些大臣充耳不闻,只管逃便是。
等到耶律洪基他们离去,只余这几个大臣在这里。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一脸的惊恐之色,浑身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更要命的是,只见吴骥率领下的宋军疾驰而来。他们看着宋军,个个眼前发黑,只觉世界末日到了。他们打了一辈子的宋朝,杀了一辈子的宋军,到头来却是不得不落到宋军手里,成了他们瞧不起的宋军的俘虏,世上还有比这更有讽刺意味的么?
“得得!”
一阵急促的蹄声传来,冰雪飞溅,只见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在吴骥的率领从他们身前疾驰而去,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们一眼。
“这个……”
这几个大臣先是一愣,他们打死也不信,吴骥竟然把他们无视了。可是,事实俱在,不由得他们不相信。愣怔了老半天,他们这才相信是真的,又是惊喜不已,终于不用做宋军的俘虏了,还有比这更让他们欢喜的么?
然而,他们的欢喜念头刚刚升起,马上就熄灭了,只见一队数百人的宋军正发疯似的朝他们冲来。宋军打量着他们,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就象饿狼盯着羊羔似的,让他们阵阵发寒,惊惧不已。
这队宋军没有骑马,而是徒步奔跑,个个疲惫不堪,眼睛发红,赛过了兔子眼,随时可能倒下呼呼大睡,可是,他们却是奔跑如飞,只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把这几个大臣给团团围住。
“我们愿归顺大宋!”
“我们愿降!”
“南人爷爷,我们愿降!”
几个大臣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额头触地,不住求饶。
“又抓了几个!”一个将领,正是韩方,喘着粗气,打量着这几个大臣,手一挥,宋军上前,把他们给捆住了。
就这样,他们成了宋军的俘虏。
“我们这一路追来,虽然抓了不少大臣,可是,耶律洪基真的能逃,到眼下都没有追上。”韩方眼望着吴骥疾驰而去的方向,很是不甘的道:“我们的战马已经倒毙了不少,就剩下这点战马了!一定要活捉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的逃亡很辛苦,同样的,吴骥他们的追杀也不轻松。耶律洪基他们一路逃亡,没有吃的,只能吃死马肉,只能啃冰雪,没有时间歇息。吴骥他们也是如此,没吃没喝,没有时间歇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若光是如此的话,要追上耶律洪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随着追击的进行,吴骥越来越焦虑,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战马倒毙得太厉害了。
这种追击,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若是吴骥他们坚持到最后,耶律洪基必然逃不掉。若是吴骥他们不能坚持到最后的话,耶律洪基就会逃掉。
对于宋军来说,一百多年来,他们才有这一个机会,良机难得,就是再苦再累,他们也能坚持下来。可是,战马不行,一路追来,不时有战马倒毙。
为了节省马力,吴骥把宋军留下一半,一人两匹战马,轮流骑乘。这样做的好处是很明显的,可是,仍是架不住长时间的消耗,战马不断倒毙,到眼下,只余几十匹疲惫不堪的战马了。能不能追上耶律洪基,韩方都没有信心了。
在追击的道路上,宋军是异常顽强,坚忍不拔。没有了战马,他们就用两条腿跑,韩方他们就用两条腿跑了上百里路了,还在坚持。
“辽狗虽然可恨,可是,在使用马力上,着实比我们高明!”韩方虽然痛恨辽国,却是不得不承认契丹人在使用马力方面比起宋军要高明,要高明得多。
这不能怪宋军,而是一种积累。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辈子,对战马太熟悉了,他们对马力的使用要是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而宋军就不同了,宋朝一百多年来严重缺马,连骑兵都没有打造出来。直到吴骥的出现,才使得宋朝组建了大量的骑兵。虽然宋朝的骑兵很不错,战力强悍,远非辽国骑兵所能比。可是,这种底蕴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弥补的,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这就导致了这场追击一直持续到眼下,还没有追上耶律洪基。契丹人精通马性,对马力的使用很是精通,他们能以比宋军小得多的马力跑完同样的路程,是以,到了眼下,耶律洪基他们还有战马,还在逃。
吴骥率军狠追,一路上,不时有战马倒毙。战马一倒毙,宋军不服气,用两条腿从后追来,一定要把耶律洪基活捉了。
两天后,一声战马的悲鸣声响起“聿聿”,吴骥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宋军最后一匹战马倒毙了。
出发时,数千战马,到了眼下,没有一匹战马存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