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梦境,无数人的身影在王小明的脑海中闪过。
域外星辰间老猿绽放的巨大法相,那根可打破天地的巨棍,古老身影绽放出的独一无二的佛光,南夷陵神愧对众生的身影,如同无数个碎片玻璃,扎的生疼。
紧接着,画面更加玄奇诡异,两头金乌从他的胸口蓦然飞出,看了他一眼之后遁入虚空远去,呆呆站在原地的王小明下意识伸出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体内所有的力量一空,变成了一介凡人。
那种种玄奥神通,梦境道,虚妄法,驾驭飞剑的灵意,全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一刻,他莫名生出无限惶恐,想要去追赶,却倒在地上,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站在黑暗之中,背对着他,淡淡道:“忘记的东西就去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便证明本就不属于你。”
当这些幻影全部散去的时候,王小明大汗淋漓,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的城墙和四周的喧嚣声,他缓缓抬头,落缘城三个字刻在那极有岁月的古老牌匾之上,经历了无数风霜。
他掉落在城墙边缘,这里建有几座极为简易的茅草棚子,容纳了不少衣着破烂的难民,皆是皮包骨头,憔悴至极,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搞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场景,王小明回忆起了印象前的一幕,似乎是老猿前辈将自己丢出了战场,他大概明白了处境,直接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年来遇见类似的怪事太多,早已见怪不怪。
他看了眼这座城池上方的天空,还是那般平静,没有任何天塌下来的迹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瞬间的眼神复杂后缓缓闭眼,开始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什么都感受不到,彻底变成了一介凡人,但是又跟自己当年破开金丹境时截然不同,这一次那位轩辕帝氏从古镜内将自己显化,好似换了一种崭新身躯,一切都极为陌生,根本寻不到当年的法脉踪影。
在旁人看来就好似打盹的两三个时辰,王小明缓缓睁开了眼睛,若是其他辛苦修行到元婴境的大修士遭遇如此景象,恐怕都得身心崩溃,心智大乱,但王小明并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很是平静,只是有些罕见的担忧。
“无修为护身,走在人间乱世,总会不自由啊,比如出门看谁不爽.....呸,出门行侠仗义斩妖除魔都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望向四周,闭上眼睛装睡的时候几乎已经将这里摸清楚了,大概是城外某地因为妖邪离乡的流民逃窜到了此地,所幸看来灾害不大,只有数十人而已,于是官府县衙临时搭建了棚子用来安置,避免流民闹事。
王小明摇了摇头,离开了这张床,默默走到了一旁的城墙角落,拍了拍衣衫灰尘,随便找了个地盘腿坐下,跟这些流民区别开。
老夫可是百余年道龄的年轻天骄,哪怕如今跌落低谷,也不能混到这种地步,以后万一事情传到了修行界,我这还算闯出了些名堂的脸面往哪搁?
不一会,官府派来赈灾发粮的官兵例行前来了,白粥夹杂着淡淡的沙砾,粗暴的一人一碗。
一名膀大腰圆的魁梧官兵走着走着,看到了不远处城墙外的落魄身影,容貌清秀端正,气质不俗,似是一个读过几年书的书生,有着些许矜持和自重。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个心善的,走过去询问道:“饿不饿?”
王小明闭着眼,说道:“我不是乞丐。”
那男人阅历无数,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说完招呼来一名小老弟,嘱咐道:“给他两碗。”
王小明:“......”
等到两碗白乎乎的米粥,放在他身前时,王小明秉持着风骨,准备等晚上夜深人静时再偷偷吃掉。
一个满脸胡茬的惫懒汉子,身形粗壮,躺在临时搭建的草床上,翘着二郎腿,此刻将那碗白米粥的碗逢都舔的干干净净,似乎还不满足,狭小市侩的眼睛微微眯起,扫向四周,顿时眼神一亮,向王小明方向走了过去。
“小兄弟,我饿了好多天了,你既然有两碗,给我一碗可好?”
他蹲在一旁,笑呵呵的询问道,而后者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头都没抬,汉子也不在意,随手就拿起一碗,咕噜噜下肚,流露出心满意足的事情。
喝完一碗,看着那剩下的一碗,汉子再也没有任何忌惮了,多年的市井眼光让他觉得这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崽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伸手去拿。
“放下。”那盘腿而坐的落魄年轻人淡淡道。
“滚一边去,老子喝你的东西是给你脸,小心我宰了你。”好吃懒做的汉子瞬间变脸,恶狠狠的,可还未来得及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一块板砖就轻而易举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之上,汉子那硕大的身躯都是一震,听的人耳朵都疼起来了。
汉子怒吼一声,龇牙瞪目,双眼通红,还未做些什么,紧接着那年轻人起身,就是一记势大力沉撩阴腿,汉子的惨叫声响彻街道,背部佝偻成虾,又被那年轻人抓起头发,一记蓄力重拳狠狠砸在脸上,后者当场满脸鲜血,径直晕了过去。
只觉得神清气爽的年轻人将那碗白粥一口气喝完,大踏步离开,路上瞬间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论是修行界还是人间,法力神通皆是外在,永远不是最为强大的依仗。
一颗坚韧的心才是。
......
这座名为老缘城的城池并不大,两条最为繁华的主街道四通八达,连接四周的巷子,是正儿八经的凡人城池,地处偏远,别说修行界,大多数人就连修士二字都未曾听说过,只在那孩童耳熟能详的鬼怪异志小说中才会提及。
王小明走在其中,全身上下空空荡荡的,一些自修行来积累的法器放在右手储物戒指中,无法取出,此刻也成了破铜烂铁,全身上下就只有腰间的小葫芦,还有点盛酒的作用。
正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准备先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再做打算,就在前方的街道上遇见了一位北行的故人。
那是两位光头僧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中年人的面容与当年早已天差地别,身穿一袭破旧袈裟,华发已剃,面容沧桑,身背一柄古朴大刀,看上去就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佛门行者,但王小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脸色罕见的错愕,比自己道法消失时还要无法理解。
“徐尚斌,你怎么回事?”王小明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