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只有二队里有一个叫‘老牛逼’的,能与他抗衡。但是,现如今,‘老牛逼’因吹牛吹成仙了,死过了!吴刚的吹牛没有对手了!”
王铁不屑地说:“又吹上了是不?吹吧,啥绝招?吹给小队长听听!”
“嘿嘿嘿……咱不敢在小五队长面前胡球吹!就像人家说那啥……孙猴子面前你别耍棍,孔老二面前你别拽文……其实吧,我不吃东西能睡着,是用凉水灌满肚子的!”
“啊?喝水喝饱了睡觉,尿空了再喝……”
“对对!水也能喝饱呀!”
“呵呵呵……水是肯定能喝饱,但是,你的胃时间长了受不了,你的膀胱也会出问题!”小五说道。
“小五队长你说得太对了!胃受不了,就是我的肚子经常疼呗?膀胱,膀胱,是不是咱们说的‘尿脬’?我现在才41岁,就跟人家六十多岁的老头似的,撒尿老滴湿裤裆!还尿不净!”
“哈哈哈……咋的了?想当年,劳资迎风尿两丈,现如今,顺风浇一鞋!”王铁开怀大笑起来。小五和随聪也跟着笑了,小五对吴刚说:“以后就要注意饮食了!别饥一顿饱一顿的,别再喝凉水了,特别是冬天!”
“喝热水?那多费柴火!唉!人过四十日过午,身体各地方都往下衰了!”
小五想起来他的上世,也就是没来到的几十年后,那时的人到了五十岁才是正当年,不过七十岁都不算老了!他们这四个人,吴刚41,王铁35,随聪23,小五17岁不到。都还小着呢!
“好汉不言当年勇!俺当年年轻的时候,一天吃一顿饭,用坯块支起铁鏊子烙纯小麦白面的烙馍,俩女人烙不上俺一个人吃的,一口气吃了50个,还觉得才多半饱,把那户人家给吃没白面了。
要用粗粮炕饼饼,俺喝下一面盆鸡蛋汤说,‘算了!就这吧!今夜赶一百里没问题!’俺用俺家的‘土牛子’把俩年轻人和一个一岁的孩子,一家三口送到百里外的城里,回来挣了二百斤红薯干。
一天一夜一顿饭二百斤红薯干,俺值了,太值了!一次挣够几个月的口粮!俺送的那个人后来当大官了,几年后还托人捎来信说,只要俺吴刚有事去找他,开口就成!
说得满满的,就是俺要粮要米,他也会派军车给俺送咱周家庄来!军车!乖乖!那得多大的官儿?小五队长!你知道不?”
“县长也调不动军车!”
“呵呵呵……那你咋不去找他?”王铁好奇地问他。
“咱还没有挨饿断粮到讨饭的地步不是?”
“去年你媳妇还跟你闹,骂你给家里弄不回来一粒粮食,闺女都快给你饿死了呢!也没见你去找那当官的弄回几斤米回来呀?”
“那是咱不稀得找他帮忙!咱是谁呀?咱是一个被称作‘土皇帝’的农民,自己土地里产粮先自己吃,哪里还要去向他城里人求助?
得让他们城里人来咱们这里求助才对!你没听人说吗?‘七级工、八级工,不如社员一垄葱’吗?咱们吃粮是分的,他们吃粮得要钱还要票!嘿嘿嘿……”
“切!人家能吃上富强牌小麦粉,白雪一般,你吃得上吗?人家平时就能吃上肉,你不到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能吃上肉吗?”
王铁故意怼着他,什么话都逆着他,一开始小五觉得王铁过分,不就是说个闲话吗?随说随了的事!但是,王铁发现了小五时不时地看他后,便报以微笑,这才使小五明白过来,王铁也是在故意引着吴刚接着往下吹,侃空玩儿呗!
“不说了,不说了!只顾着说话了,老早就想撒尿,说得欢实给忘了。黑铁你停停车!小五队长你们不撒尿啊?俺是憋得不能行了!”
“呵呵呵……没你的尿多!你一喝都是整面盆的汤水……”
吴刚下车去撒尿时,王铁对小五说:“吴刚这货干活是有力,也不藏奸耍滑,就是吃的多,还不会主动找活儿。在生产队是干现成的活儿,在家也是他媳妇给他指派好,干啥干啥,大约干多少时间!”
“呵呵呵……千人千面,一个麦粒一条缝,一个人一个性!哎!铁哥!他说的‘土牛子’是不是手推独轮车?”
“是的!以前木轮的!车子本身就挺重的,推上东西更重,脖子上还要挂着一个大皮带绳,用来帮助控制车子的平衡,力量小了真推不动,别说一夜走几十里路了!”
“呵呵呵……百里是夸张了!仨人夸张不?”
“仨人也夸了!那独轮车根本就坐不了两个大人,坐上去,俩腿都在地面上拖着,谁能掌握住平衡,何况还要往前赶路呢?”
“那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是一个偷偷回城的知青,说是结婚生子了,老婆孩子都带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第二天,送人的吴刚确实背回家一麻袋红薯干!其中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外人只能了解到他向外播报的情况!嘿嘿嘿……”
不过,吴刚嘴里的城里人与乡下人的不同,另类的解说,也有那么一点点实情。
因为光有钱进供销社,人家也不卖给你,有钱还必须要有票,即所谓有票走遍天下,无票寸步难行。
绝大部分还都是常年吃的红薯干、苞米、高粱面,吃大米是比较奢侈的,吃小麦面就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事!
能一年内吃顿肉饺子,那就是最大的美食了!所以,真正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一点都不怀念那童年的回忆,吃不饱、穿不暖的记忆,谁会怀念?只有脑抽的人才会稀罕!
吴刚回来了,小五他们以为接下来不会再说什么了,也就是不会再吹了!没想到吴刚接到小五递过来的烟,点着,连连吸了两口,不吐眼圈儿了,把烟气全部从鼻孔里挤出来。
然后,抖擞精神说:“给你们说一段我十岁的时候跟着我爹参加用‘太平车’送军粮的事,这事几十年了,我可是从没说过!今个要不是小五队长在场,我也不会说!”
“这么说我们俩都是沾了小老大的光,不然,连听你的故事的福气都没有了?”随聪不解地问。
“那当然!饭送给饥饿人,话说给明白人嘛!嘿嘿嘿……”
“好你个老簰!你就是我我们俩糊涂呗?”王铁作势要打他。
“嘿嘿嘿……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