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郁霆看着元书的背影,薄唇动了数次,但一向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他,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乐`文`小说`
元书等得久了,回过身来,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楼总要是没事,我真的要走了。”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明明想让元书留下来,可最后却憋出一句:“那我让钟离送你。”
连“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这句话都没说出来。
听到这话,元书攥紧指尖,默了默后点了点头醢。
可是再转身离开的时候,元书要离开的心就没那么决绝了。
楼郁霆看着已经再度转过身的元书,终是没忍住:“你就这么恨我?”
恨缇。
元书摇了摇头,然后笑,尽管那笑意不达眼底:“我记得我以前就说过的吧,我这人从小缺爱所以性格也极端得厉害。一旦我认可了别人对我的好、确定了别人的真心,我就会牢牢抓住不放手。若是对方突然先放了,我就会将他之前对我的所有好全部消减干净。”
楼郁霆嗓音平缓地补充:“你当时还说了一句。你说你还会彻头彻尾地恨他。”
元书猛地咬住唇,但随后说:“我现在不恨了,只是不想记得了。”
“是因为席幕臣?”楼郁霆眼眶一瞬不瞬地盯着元书,“为了席幕臣,连你自己的原则和极端都丢了,只知道感恩、只知道为难自己了,嗯?”
一语中的。
元书低头想了下,再抬起头来时尤其地平静。
她偏头,水眸微眯地看着窗外:“如果说我因为席幕臣把自己的原则和极端都丢了,那也是因为席幕臣他值得我这样做。”
“就我不值得。”就在元书的话音落下的同时,眼眶陡然猩红的楼郁霆接了这样一句话。
元书心尖微颤,蓦地转头来看楼郁霆。
楼郁霆却错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元书看着他的侧脸,很久都没有说话: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怯弱委屈。
他委屈什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世间感情不就得这样么,干净利落决绝,何必拖泥带水抱团纠缠。
元书也错开视线,浑然不提席幕臣已经要求自己离开郦城的事情,反而说:“楼郁霆,当初我们分手以后,如果我没有离开燕城,也许这就没席幕臣什么事,那是你跟我之间的纠缠。可是我当初既然离开燕城来了郦城,不管这当中的缘由,3年后的现在,没你的事情就是没你的事情了。你要是觉得累要是觉得不值得,你回去吧,干干净净地放手,你我都轻松。”
“放手?”楼郁霆低低地笑了声,掀眸看过来,“元书,你让我放手?”
他的笑,让元书眯起眼睛,没有接话。她知道他听得很清楚。
楼郁霆拔掉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扔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拧着眉拖着那条腿下床来,拖着腿挪向元书。
看着他这样,元书的眼眶都隐隐地刺痛。但她没动。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浑身绑着纱布的楼郁霆才在她面前停下。
元书已经有169的身高了,可这个身姿因为伤痛而佝偻的男人此刻立在她面前,她平视过去,也只能看到男人布满青色胡茬的下巴。
楼郁霆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字字句句铿锵又暗哑:“元书,我34岁了,不是14岁,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我都有我自己详细的考量和后果估算。旁人以为我是冲动是暴躁,于我而言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也是非死即生的选择。”
“元书,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就应该很清楚我的用意和执拗程度。你可以避我逃离我,但你不能再叫我放手!”
楼郁霆抬手捏住元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直视,一字一句地补充最后一句:“我楼郁霆这辈子,对你元书是放不了了。”
猛地错开视线,元书本能性地抬手,一把将他的手挥开。
但楼郁霆此刻瘸着腿、右腿根本不能用力,此刻元书这一挥,使他的重心失衡,他没站稳,一下朝斜旁边栽过去。
元书心里突突一下,根本来不及多想,赶紧挪过去,抬起双手将他撑抱住。
楼郁霆自己也本能地用右腿使了力,痛得闷哼一声。
好在,他自己的反应加上元书的撑抱,楼郁霆没有倒下去,勉强站稳了。
但是他身上的重量,几乎全部依靠在了元书身上。
元书撑抱着他的胸膛,像个拐杖支柱一样,两只脚在地上死蹬着,因为太吃力,一张饱满精致的脸蛋儿涨得通红。
她缓了口气,气息不稳地问:“楼郁霆,你站稳了没?我要松手了。”
楼郁霆垂眸痴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元书,尽管胸膛上的伤口和腿上的疼痛疼得他额头冒汗,他也不敢吭声,生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和平。
见楼郁霆不说话,元书将他的身体往后轻推了推,尝试着要放手、要退开:“你自己站稳,我要放手了。”
楼郁霆眸光微动,但还是哑声说了个“好”,并自己咬着牙去用右腿着力、以便站稳。
元书感觉他已经自己站稳了,便慢慢松开手,退开两步后抬头去看他。
这才发现他额上的细汗密布,一张脸也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重抿了抿唇,元书重新扶住他的手臂:“我扶你回床上躺着吧,要是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好。”
……
悄悄溜进来的钟离、在外间听墙脚的钟离,看到这里,真是牙痒痒。
他家哥哎,怎么就是块榆木脑袋呢?
要是别的男人,这都天赐良机地抱上了,再怎么也要趁机揩揩油、装装柔弱来博取同情、来增加相处机会啊!
他家哥倒好!
他千辛万苦地把元书带过来并劝进病房,他一开口要么是让他送元书回家,要么就是半点幺蛾子整不出来,老实巴交地让元书甩脱他!
恨铁不成钢啊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回了燕城,手术万一不顺利的话,这以后哪儿还有什么机会有这样跟元书搂搂抱抱的机会哦我的哥哎。
……
元书将楼郁霆扶到床上坐稳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退到一边站着。
楼郁霆也就保持着被元书放开的姿势,静坐在那里。
本已经敞开了的心扉和打开了的话题,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冷凝下去,彼此沉默着。
楼郁霆本就是个话极其少的人,元书此时也不可能主动找话跟他说。
大约十几秒钟之后,元书率先开口:“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等楼郁霆回答,
元书径直离开。
楼郁霆撑着床站起来,几次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就那么望着,一直望着元书走出房间,再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的下一瞬,楼郁霆蓦地跌坐回床上,手臂撑着身体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力地躺了下去。
……
事先退出房间的钟离在门口拦住了元书。
“书书,劝好了?”钟离之前的暴躁已经消减的差不多了,但是也不似往日那般总是笑呵呵的。
元书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的,只说:“既然要动手术,就赶紧带他走吧。我知道,燕城的东城医院是你们的私人产业、凝聚了最尖端也最昂贵的医疗团队,会比这为人民服务的郦城人民医院要好。”
钟离深看了元书一眼:“这是……开始担心我哥了?”
元书笑,笑的很无力,连带着声音都轻得有些虚幻缥缈:“钟离哥,现在就算是一哥小动物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也得把我的人性拿出来亮一亮,是吧?”
钟离马上意有所指的接话:“可我好像记得,你让我哥永远消失在你面前,哪怕是去死都没关系?”
元书指尖微颤,撇开视线:“那是我的气话。哪怕别人做的事情会给我带来严重困扰,也不代表我有权利要求命令对方。我只是,只是希望撇清关系,活得轻松一点。”
说白了,就是自私。
钟离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控出一根想要抽,元书抬手就将他的烟夺过来:“钟离哥,这是医院。”
钟离愣了愣,失笑。
元书将烟还给他:“钟离哥,你能派个人送我么?我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去打车。”
“确实不适合,恐怕你刚坐上出租车,媒体下一刻就会围上来。”钟离顿了顿,“我哥待会儿要做一个大检查,刚好这段期间我没事,走,我送你。”
元书没有拒绝。
…
钟离将元书送回东郦别墅区后,下车跟自己安排在元书别墅里的安保人员叮嘱了些东西,便直接离开了。
元书站在院子里,将钟离安排的那些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遍,这才低头走进房子。
绵绵大概还在睡觉,萱萱抱着平板电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发呆。
见元书回来,萱萱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书书,你回来啦。”
元书有点恹恹的点点头,往楼上走:“萱萱,你跟我上来下。”
萱萱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一直跟着走到元书的卧室。
元书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容量挺大的手提名包,用手撑开后,捡了几件她平时常穿的衣服放进去。
萱萱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奔过去:“书书,你真的要走?”
元书没有抬头:“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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